智慧財產及商業法院民事-IPCV,110,民著訴,73,20211123,1

智慧財產及商業法院民事判決
110年度民著訴字第73號
原 告 首映創意股份有限公司

法定代理人 周詠珵
訴訟代理人 鄒易池律師
被 告 原金國際有限公司


兼法定代理人 洪思錡
被 告 王世偉
共 同
訴訟代理人 周逸濱律師
魯忠翰律師
黃詩婷律師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害著作權有關財產權爭議等事件，本院於民國110年10月26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。

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

一、原告主張：㈠原告於民國94年至101年間，透過其製作團隊，創作出具有原創性之動畫影集MuMuHug（姆姆抱抱）（下稱MuMuHug動畫），共計104集（有1至8季），故事主角均為「MuMu（姆姆）」(如附圖一右圖所示)，原告自為MuMuHug動畫及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人，且享有著作財產權。

又被告王世偉為MuMuHug動畫製作團隊之一員，自有合理機會接觸或見聞MuMuHug動畫，在其離職後，即於97年9月2日以其配偶即被告洪思錡之名義，設立被告原金國際有限公司（下稱原金公司），並擔任實際負責人，嗣參與影集監製，製作Hello Manui（海精靈馬努依）影集（下稱系爭Manui動畫），詎其等未經原告同意或授權，逕自將MuMuHug動畫角色MuMu之美術著作，改作為系爭Manui動畫角色Manui海精靈馬努依（下稱系爭Manui角色，如附圖二右圖所示），此兩角色從質、量之角度觀察，確實均有構成實質近似之情況，自已侵害原告就MuMu角色美術著作之改作權。

又被告王世偉乃係MuMuHug動畫、MuMu角色著作之原始創作團隊之一員，其明知該著作之著作人為原告，卻仍將MuMu角色擅自改作為系爭Manui角色，顯見被告王世偉具有侵害原告著作財產權之故意，而被告洪思錡則為被告王世偉之配偶，縱認其不具有侵害原告著作財產權之故意，當亦具有過失，均應負損害賠償責任；

而被告王世偉、洪思錡係以被告原金公司之名義公開發表其等擅自改作之系爭Manui角色，當屬係因執行被告原金公司業務，而使他人受有損害，是被告原金公司自應與被告王世偉、洪思錡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。

再原告實際上實難以舉證證明受有多少損害，或被告等因上開侵權行為究竟獲有多少利益，則原告請求酌定損害賠償額為200萬元應屬適當；

另被告等既有侵害原告之著作財產權，原告自得請求排除、防止侵害，並請求被告等刊登判決書全部內容。

㈡為此，爰依著作權法第84條、第88條第1項、第3項後段、第88條之1、第89條、民法第28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85條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之規定提起本件訴訟，並聲明：⒈被告等不得製作、編輯、授權、出版、印製、發行、運輸、販售、散佈系爭Manui動畫或其他任何相似或近似於MuMuHug動畫、影集、書籍、漫畫、雜誌、月刊、海報、月曆或其他相關之各式出版品。

⒉被告等就系爭Manui動畫或其他任何相似或近似於MuMuHug動畫、影集、書籍、漫畫、雜誌、月刊、海報、月曆或其他相關之各式出版品，不得為讓與或將其所有權移轉占有予任何其他第三人或公司之行為。

⒊被告等不得陳列或散佈系爭Manui動畫或其他任何相似或近似於MuMuHug動畫之具有促銷宣傳、推介商品功能之文書、網頁或其他類似物件，亦不得於網路、報章雜誌或其他任何傳播媒體為廣告、引述之行為。

⒋被告等不得以發行系爭Manui動畫或其他任何相似或近似於MuMuHug動畫、影集、書籍、漫畫、雜誌、月刊、海報、月曆或其他相關之各式出版品為名，從事任何周邊商品之製造、販賣、授權、陳列等行為。

⒌被告等應連帶給付原告200萬元，及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。

⒍被告等應將所有系爭Manui動畫或其他任何相似或近似於MuMuHug動畫、影集、書籍、漫畫、雜誌、月刊、海報、月曆或其他相關之各式出版品銷燬。

⒎被告等應連帶負擔費用將本件事實審民事判決書全部內容（包括案號、當事人、主文、事實欄），以不小於20號之字體（包含中文繁體、簡體及英文），登載於蘋果日報、工商時報及經濟日報各1日，並於中國大陸地區之微博、微信公眾號、百度等線上平台、歐美地區之animation magazine網站與實體雜誌及被告原金公司之官方網站及臉書粉絲專頁上登載，登載期間均不得少於30日。

⒏如受有利判決，原告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假執行。

二、被告則以：原告應先舉證證明其係如何自被告王世偉或其他實際創作人取得MuMuHug動畫、MuMu角色之著作權，否則即無從主張其著作財產權受侵害。

又被告洪思錡鑑於年幼子女開始學習算術，坊間並無適當教材，遂決定開發系爭Manui動畫，並由被告王世偉擔任監製，是系爭Manui角色為原創發想，主要美術圖像外觀係擷取自蠑螈之真實外觀，並非改作自MuMu角色，且比對兩角色之外觀，客觀表達存在諸多差異，兩者並無實質近似之情事，自不構成美術著作之著作財產權侵害等語資為抗辯。

並聲明：㈠原告之訴及假執行聲請均駁回。

㈡如受不利之判決，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。

三、兩造不爭執事項（本院卷第411至412頁）㈠原告於93年10月8日設立，被告王世偉時任公司負責人。

㈡被告王世偉前於91年2月2日與原告簽立如甲證5所示之員工聘僱暨保密契約書。

㈢原告於93至97年期間，製作MuMuHug動畫第一季至第四季，共計52集，並於97年12月首播，被告王世偉當時為MuMuHug動畫製作團隊之一員。

㈣被告原金公司於97年9月2日設立，由被告洪思錡擔任原金公司負責人。

㈤系爭Manui動畫及系爭Manui角色，由被告王世偉擔任監製，於108年完成開發，並於109年首播。

四、得心證之理由原告主張其為MuMu角色美術著作之著作權人，被告王世偉、洪思錡未經其同意及授權，即將MuMu角色改作為系爭Manui角色，且兩者實質近似，已共同侵害原告之著作財產權，應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，而被告原金公司因其公司負責人執行業務致原告受有損害，亦應與被告王世偉、洪思錡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，原告並得請求排除、防止侵害，則為被告等所否認，並以前詞置辯。

是本件經整理並協議簡化爭點後（本院卷第412頁），所應審究者為：㈠原告是否為MuMuHug動畫及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權人？㈡MuMu角色與系爭Manui角色之圖案（美術著作）是否構成實質近似？㈢被告等有無侵害原告MuMu角色之美術著作財產權？原告依著作權法第88條第1項、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28條、第185條、公司法第23條第2項之規定，請求被告等負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，有無理由？若有，其損害賠償金額應如何計算？以若干為適當？㈣原告依著作權法第84條、第88條之1之規定，請求排除及防止侵害，有無理由？㈤原告依著作權法第89條規定請求被告等應連帶負擔費用刊登判決書內容，有無理由？茲分述如下：㈠原告為MuMuHug動畫及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權人：⒈按著作人於著作完成時享有著作權。

但本法另有規定者，從其規定，著作權法第10條定有明文。

次按受雇人於職務上完成之著作，以該受雇人為著作人。

但契約約定以雇用人為著作人者，從其約定。

依前項規定，以受雇人為著作人者，其著作財產權歸雇用人享有。

但契約約定其著作財產權歸受雇人享有者，從其約定，著作權法第11條亦有明定。

是依上開規定，法人之職員或其他受雇人於職務上完成之著作，原則上係以受雇人為著作人，僅在契約另有約定以雇用人為著作人時，始例外以雇用人為著作人。

再按在著作之原件或其已發行之重製物上，或將著作公開發表時，以通常之方法表示著作人之本名或眾所周知之別名者，推定為該著作之著作人，著作權法第13條第1項定有明文。

⒉查被告王世偉曾在原告公司任職，擔任原告公司之負責人，並簽署員工聘僱暨保密契約書，而MuMuHug動畫、該動畫角色MuMu均為被告王世偉在原告公司任職期間所開發，並本於職務上完成之創作等情，為被告等所不爭執（本院卷第188至190頁），而被告王世偉及創作MuMuHug動畫之相關員工所簽署之員工聘僱暨保密契約書第11條約定：「（一）甲方（即員工）於『聘僱期間』所完成之任何著作或其他智慧財產權項目，包括但不限於營業秘密、商標專利、著作權等，無論其有無向官方辦理登記，其權利歸屬均依下列情事定之：⒈甲方基於職務上所完成之技術、新型、新式樣、設計、著作或其他智慧財產權項目，皆以乙方（即原告）為專利權人、著作人或其他智慧財產權人。

甲方就其職務上所完成之一切著作，其著作人格權亦為乙方所享有……」（本院卷第60至64頁、第434至450頁），可知原告及包含被告王世偉在內之受雇人已明文約定在僱傭期間內，受雇人於職務上完成之著作，係以雇用人為著作人及著作財產權人。

則揆諸前揭規定，被告王世偉及其他之受雇人所創作之MuMuHug動畫、該動畫角色MuMu均係以雇用人即原告為著作人，並享有著作財產權甚明。

再者，MuMuHug動畫畫面已顯示「首映創意」之文字（本院卷第314頁），依著作權法第13條第1項規定，已得推定原告為MuMuHug動畫、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人，被告等復未提出原告非該著作之著作人之反證，益證原告確為MuMuHug動畫、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人，並享有著作權。

㈡MuMu角色與系爭Manui角色之圖案（美術著作）並未構成實質近似：⒈按著作權法所稱著作，係指屬於文學、科學、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；

而美術著作係屬著作權法所稱之著作，著作權法第3條第1項第1款、第5條第1項第4款分別定有明文。

次按著作權法所保護之著作，係指著作人所創作之精神上作品，而所謂精神上作品，除須為思想或感情上之表現，且有一定表現形式等要件外，尚須具有原創性；

而所謂「原創性」，廣義解釋包括「原始性」及「創作性」，「原始性」係指著作人原始獨立完成之創作，而非抄襲或剽竊而來，以表達著作人內心之思想或感情，而「創作性」，並不必達於前無古人之地步，僅依社會通念，該著作與前已存在之作品有可資區別之變化，足以表現著作人之個性或獨特性之程度為已足。

另按著作權法第3條第1項第11款所謂「改作」係指將原著作另為創作，其具體表現可為同質內容之異種變相呈現，或依原著作內容增添新之因素。

而所謂獨立著作，乃指著作人為創作時，係獨立完成而未抄襲他人先行之著作而言。

著作人為創作時，從無至有，完全未接觸他人著作，獨立創作完成具原創性之著作，固屬獨立著作；

惟著作人創作時，雖曾參考他人著作，然其創作後之著作與原著作在客觀上已可區別，非僅細微差別，且具原創性者，亦屬獨立著作。

於後者，倘係將他人著作改作而為衍生著作，固有可能涉及改作權之侵害，但若該獨立著作已具有非原著內容之精神及表達，且與原著作無相同或實質相似之處，則該著作即與改作無涉，而為單純之獨立著作，要無改作權之侵害可言（最高法院106年度台上字第1635號判決要旨參照）。

又所謂實質相似不僅指量之相似，亦兼指質之相似；

在判斷圖形、攝影、美術、視聽等具有藝術性或美感性之著作是否抄襲時，如使用與文字著作相同之分析解構方法為細節比對，往往有其困難度或可能失其公平，因此在為質之考量時，尤應特加注意著作間之「整體觀念與感覺」。

⒉查原告主張MuMu角色發想為白鯨之額頭、嘴型及皮膚材質、企鵝圓滾滾之肚子、大象圓柱型之腿及腳、嬰兒純真圓亮之眼睛與圓潤飽滿之手及體態，為鯨魚、海豚之綜合體，生活在海洋小島上不會游泳之海洋系生物，有著光滑的藍色皮膚及大大的眼睛（本院卷第38、228、230頁，如附圖一所示），而被告等則辯稱系爭Manui角色發想為水生動物蠑螈之真實外觀，大量擷取蠑螈之生物特徵，以頭側邊三對鰓、瞳孔為主之眼睛、身體上的鰭、四隻手指、腳指及尾巴為創作特徵（本院卷第202、204頁，如附圖二所示），可知兩角色之發想來源不同，MuMu角色之原型較類似於鯨魚、海豚，系爭Manui角色之原型則為蠑螈。

再由兩角色之設計外觀相較（如附圖三所示），亦可知MuMu角色給予一般理性閱聽大眾之寓目印象係以藍色皮膚、前額寬且隆起、圓潤飽滿之頭部、向下垂放之鈴鐺型耳朵、略微下垂且眼白較為明顯之眼睛、類似W型之嘴巴、上手臂瘦小及下手臂粗大、手掌則係4根手指等長朝同一方向延伸、手長腳短、無尾巴及鰭之身體外觀為特色；

而系爭Manui角色給予一般理性閱聽大眾之寓目印象係以白色為主、紫色為輔之皮膚、前額窄、較為扁平之頭部、水平向外延伸且越往下越小之三根耳朵、較呈圓形、眼白較少且無下垂之眼睛、類似半圓弧型之嘴巴、上下手臂粗細平均、手掌則係3根手指等長朝同一方向延伸、另1根手指較短且位置較低（類似人類手掌形狀，差別僅在手指數量不同）、手腳長度相似、雙腳兩側有鰭之身體外觀為特色，足見兩角色不論係皮膚顏色、五官、四肢、大小安排、形狀及比例給予人整體觀念與感覺均存有明顯差異，實難認兩者有何實質近似之處。

⒊再者，被告王世偉雖為MuMuHug動畫及該動畫角色MuMu之創作團隊之一員而有接觸該等著作之情事，然其既為創作團隊之一員，該等動物擬人化之思想與表達方式既已存在其觀念中，縱其後續開發、創作之系爭Manui角色曾參考MuMu角色，惟其創作後之系爭Manui角色與原著作即MuMu角色在客觀上已可區別，非僅細微差別，均已如前述，並具原創性，自屬一獨立著作，尚難認系爭Manui角色係抄襲、改作MuMu角色而來，自無侵害原告就MuMu角色美術著作之著作財產權可言。

五、綜上所述，原告雖為MuMuHug動畫及該動畫角色MuMu之著作權人，然MuMu角色與系爭Manui角色並無實質近似之處，系爭Manui角色並非改作MuMu角色而來，而係一獨立著作，自無侵害原告就MuMu角色美術著作之著作財產權之情事。

從而，原告依著作權法第84條、第88條第1項、第3項後段、第88條之1、第89條、民法第28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85條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之規定提起本件訴訟，並請求判決如訴之聲明所示，均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

又原告之訴既經駁回，其假執行之聲請即失其依據，應併予駁回。

六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提證據，經本院斟酌後，核與判決結果不生影響，爰不另逐一論述，附此敘明。

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：智慧財產案件審理法第1條，民事訴訟法第78條。
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11 月 23 日
智慧財產第三庭
法 官 林怡伸
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如對本判決上訴，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之不變期間內，向本院提出上訴狀。
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，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。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11 月 25 日
書記官 鄭楚君
附圖一

附圖二

附圖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