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士林地方法院民事-SLDV,112,重訴,411,20240325,1

臺灣士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
112年度重訴字第411號
原 告 陳卉榛
訴訟代理人 謝智硯律師
被 告 陳韋如

訴訟代理人 張韶庭律師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所有物等事件，本院於民國113年2月19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。

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

一、原告主張：原告於101年6月8日向全球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全球人壽）投保保險契約「全球人壽美鑽204美元增額終身壽險」（保單號碼：0000000000，下稱系爭保單），系爭保單迄今仍由原告管理保存，6年期保險費及其他保管所需費用均由原告繳納完畢。

於103年間，原告僅基於節稅目的暫變更系爭保單之要保人為被告，並沒有使被告終局保有系爭保單之意思，兩造成立借名登記關係。

直至110年6月30日，原告憶起前揭變更要保人一事，請求被告變更要保人為原告，可認為有終止借名登記關係之意思表示。

原告自得依借名登記契約關係消滅後之返還請求權，請求被告將系爭保單之要保人姓名變更為原告並返還之。

又借名登記契約業經終止，被告已無法律上原因享有系爭保單之財產利益，且被告故意侵害原告財產權，並致原告受有損害，爰依民法第179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規定請求被告給付相當於保單價值6,389,159元等語。

並聲明：㈠先位：⒈被告應將系爭保單之要保人姓名變更為原告，並返還系爭保單予原告。

⒉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假執行。

㈡備位：⒈被告應給付原告6,389,159元，及自民事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5%計算之利息。

⒉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假執行。

二、被告抗辯：於103年間，原告擬預先規劃其財產分配事宜，以原告繼續繳納保險費之方式贈與被告系爭保單，故於103年10月7日將其所有系爭保單變更要保人為被告。

嗣原告改口訛稱未曾有贈與被告財產之意，並稱系爭保單要保人係因兩造間借名登記關係暫由被告出名，然原告未特定借名登記契約之成立時間、擬節省何種稅金、有無委任被告為系爭保單出名人、被告是否允諾擔任系爭保單出名人、兩造借名登記契約之意思表示是否合致、仍由自己管理、使用或處分系爭保單之約定等事實舉證以實其說，是其主張兩造間存有借名登記關係無理由，自不得據此請求被告變更系爭保單要保人姓名、返還系爭保單，或給付6,389,159元等語。

並聲明：㈠原告之訴及其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。

㈡如受不利判決，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。

三、本院為行集中審理協同兩造整理並協議簡化爭點如下：㈠兩造不爭執事項⒈原告於101年6月8日購買全球人壽之系爭保單，系爭保單之保險費均由原告繳交完畢。

⒉原告於103年將系爭保單之要保人變更為被告。

⒊兩造於110年7月30日之對話如原證3譯文所示。

⒋系爭保單之保單價值為6,389,159元。

㈡兩造爭執事項⒈兩造於103年間就系爭保單之要保人變更，是否存有借名登記關係？⒉原告依民法第179條規定請求被告返還6,389,159元，有無理由？⒊原告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規定請求被告賠償保單價值之損害6,389,159元，有無理由？

四、本院之判斷㈠按「借名登記」契約云者，謂當事人約定一方將自己之財產以他方名義登記，而仍由自己管理、使用、處分，他方允就該財產為出名登記之契約。

其成立側重於借名者與出名者間之信任關係，在性質上應與委任契約同視。

倘其內容不違反強制、禁止規定或公序良俗者，固應賦予無名契約之法律上效力，並類推適用民法委任之相關規定。

惟借名登記契約究屬於「非典型契約」之一種，仍須於雙方當事人，就一方將自己之財產以他方名義登記，而仍由自己管理、使用、處分，他方允就該財產為出名登記，相互為合致之意思表示，其契約始克成立；

主張借名登記者，自應就該借名登記之事實負舉證責任（最高法院100年度台上字第1972號、101年度台上字第1775號判決意旨參照)。

原告主張其於103年間，基於節稅目的僅暫變更系爭保單之要保人為被告，兩造成立借名登記關係等語，為被告所否認，並抗辯：原告擬預先規劃其財產分配事宜，以原告繼續繳納保險費之方式贈與被告系爭保單等語，依前揭說明，自應由原告就借名登記之事實，負舉證之責任，並無降低其證明度之餘地。

㈡經查，原告前於偵查時陳稱：我2年前想解約系爭保單，請國泰人壽的王鈺雯看，發現系爭保單的要保人不是我，但原本系爭保單的要保人是我，系爭保單合約是由我在保管等語（見臺灣士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8104號卷〈下稱偵卷〉第11、12頁）；

「（檢察官問：全球人壽要保人有無變更？）沒有。

（檢察官問：你有無問陳韋如為何要保人變成陳韋如？）她說她不知道。

（檢察官問：按今日告訴人所述，該合約要保人改為陳韋如，告訴人並不知悉，意見？）我只說被保險人還是陳韋如。

要保人改成陳韋如，陳韋如並不知情。

（當初是你改成陳韋如？）我沒有去改，但陳韋如常跟我拿我的身分證、印章，且有時候她會拿單子回來給我簽，因為字很小我眼睛不好。」

（見偵卷第12頁）。

根據原告本人最初提告刑事侵占案件之說法，被告並不知道系爭保單之要保人變更為自己，原告也否認係自己去變更系爭保單之要保人，依此說法，兩造自不會有系爭保單要保人變更之借名登記合意。

原告於前偵案不起訴處分後，再提本訴改稱：兩造有系爭保單之借名登記合意等語，前後主張已有不一致及矛盾之情形，已難遽信。

㈢又查，系爭保單之101年間要保書，原由原告以要保人名義，被告以被保險人名義簽名，嗣於103年10月7日被告以新要保人、被保險人名義、原告以舊要保人名義於保險契約內容變更申請書簽名（見偵卷第26-30頁、湖簡卷第19-49頁），兩造亦不否認前揭書面之形式上真正，可知兩造於103年10月7日同意將系爭保單之原要保人從原告變更為被告。

㈣然對於上開要保人變動之原因，於經驗法則上，父母購置財產或贈與子女保單情形，所在多有，原因多端，不因原告繳納全部之保費，及由其基於長輩身分保管系爭保單，即當然認為原告為借名登記之借名人。

另查，原告於110年7月30日與被告之對話時，被告稱：「那只能怪你幹嘛要改成我的名字，因為他就是我的名字了」（見湖簡卷第58頁），被告上開陳述是認為改成其名字後，系爭保單即終局歸其所有，並未承認系爭保單僅為暫時性之借名登記。

原告援引被告事後上開對話內容，及主張其多次請求被告共同變更要保人名義，並不足以證明兩造有借名登記之合意。

又原告執被告於偵查時曾稱：原告要我簽我就簽（見本院卷第187頁），及其向陳素蘭表示：因為稅的關係才改，所以她不願意改回去等語（見本院卷第190頁之證人陳素蘭於偵案中之證述），依被告前開陳述，即使被告係應原告意思及稅捐關係而變更要保人名義，仍不足認被告與原告承諾合致成立借名登記關係，或係被告曾經訴訟外承認兩造間為借名登記關係，非贈與。

㈤而且，證人即國泰人壽業務王鈺雯證稱：他們當初係就國泰保單問我問題，因為當初她們在做原告的財產稅務規劃，原本要保人是原告，為了預留稅源，不然會變成全部都是原告財產，所以原告才要變更成被告，原告當時身體有異樣，希望在頭腦清楚的狀態下，變更要保人，可以將這筆錢直接移轉給被告，總結來說，我告訴他們稅法是這樣，假如要保人死亡，保單會列入遺產，為了避免遺產稅，而原告這筆保單的錢是要給被告，就先變更要保人名義為被告，這樣就可以預作規劃；

兩造係事後跟我說系爭保單有變更要保人，但後來國泰保單沒變更，他們係自己去變更系爭保單等語（見偵卷第55、56頁）。

雖然兩造係就國泰保單為詢問，但此保單與系爭保單之遺產課稅情形相同，並無二致；

又原告亦坦言變更要保人，係為防免遭課鉅額之遺產稅，以防一生辛苦之血汗無法用以照顧女兒等語（見本院第111頁），準此，足認原告當時變更系爭保單要保人名義之用意，擬在其生前先由被告取得系爭保單，將保單價值給予被告，提前做稅務規劃，防免遺產稅之課徵。

又因原告未另舉證當時僅係暫借被告名義，日後仍須返還系爭保單乙情，故被告所辯原告在當時基於稅捐需求，而將系爭保單要保人名義變為被告，將系爭保單價值贈與被告等語，尚非無據。

㈥復查，原告聲請調查之證人陳素蘭再到庭證稱：當初由我推薦原告買系爭保單，保單要保人變更後，我聯繫被告時，被告稱要節稅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65-267頁、第271頁）。

證人陳素蘭僅證述被告曾對其表示要保人變更與節稅有關，至於變更之原因為贈與或借名登記，其證述未在場見聞保單要保人簽署及變更之原因，且非全球人壽保險業務員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69、270頁）；

又證人即被告胞妹陳盈如亦證稱：其未見聞兩造變更要保人名義時之過程及細節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75頁），故證人前開未見聞之陳述，均不足為有利原告之認定。

另原告所提原證11、12、13、14、17、18陳盈如與陳素蘭之LINE紀錄、原證16原告與王鈺雯之對話錄音，惟除原告外，上開人士均未曾見證變更要保人之原因，自無從據上開對話內容認定被告本人有何借名登記之意思。

五、綜上所述，原告於103年間同意系爭保單之要保人名義變更為被告，原告既未能證明兩造間就上開變更暫時借被告名義之意思合致，自難認兩造間103年間就系爭保單成立借名登記關係，故系爭保單及其價值非歸屬於原告。

從而，原告先位依借名登記契約關係消滅後之返還請求權，請求被告將系爭保單之要保人姓名變更為原告並返還之；

及備位依民法第179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規定請求被告給付相當於保單價值6,389,159元，及自民事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5%計算之利息，均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

原告之訴既經駁回，其假執行之聲請亦失所依附，應併予駁回之。

六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防方法及所提證據，被告請求對原告當事人訊問，經本院斟酌後，核於判決結果不生影響，爰不另逐一論駁，附此敘明。

七、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：民事訴訟法第78條。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3 月 25 日
民事第五庭 法 官 張新楣
以上正本係依照原本作成。
如對本判決上訴，應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（須附繕本）。
若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，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，否則本院得不命補正逕行駁回上訴。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3 月 25 日
書記官 施怡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