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臺中地方法院刑事-TCDM,112,金訴,1160,20240416,1

臺灣臺中地方法院刑事判決
112年度金訴字第1160號
公 訴 人 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
被 告 劉宇芳


選任辯護人 紀育泓律師
上列被告因違反洗錢防制法等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2年度偵字第8693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劉宇芳無罪。

理 由

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劉宇芳明知提供自己之金融機構帳戶資料，並於嗣後從事提領、轉帳帳戶內來源不明之款項，顯可疑係在收取特定犯罪所得，並充當提領贓款而擔任俗稱「車手」之角色，以掩飾或隱匿特定犯罪所得之去向、所在，竟仍與詐欺集團成員共同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，基於詐欺取財及洗錢之犯意聯絡，於民國111年9月16日前之某時點，將其所有苗栗嘉盛郵局帳號0000000-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本案被告帳戶）資料，以即時通訊軟體WeChat（下稱微信），提供予微信暱稱「宇星」之詐欺集團成員使用。

嗣該詐欺集團所屬成員於111年9月16日，透過社群網站Facebook社團認識告訴人魏輔均，即向告訴人佯稱：帳戶遭凍結，要求告訴人依其指示轉帳，致告訴人陷於錯誤，於同日17時48分許、18時20分許、18時57分許，轉帳新臺幣（下同）1萬元、1萬5,500元、3萬1,000元至本案被告帳戶，被告再依指示，於同日19時2分許、19時24分許，轉帳2萬5,012元、3萬12元至詐欺集團成員指定之支付寶帳戶。

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39條第1項詐欺取財及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等罪嫌等語。

二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；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條第1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。

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，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，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，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而無從使事實審法院得有罪之確信時，即應由法院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（最高法院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決先例意旨參照）。

三、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詐欺取財及一般洗錢等罪嫌，無非係以被告於警詢及偵查中之供述、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時之指述、被告與「宇星」之微信對話紀錄、告訴人報案紀錄、本案被告帳戶開戶資料及交易明細為其論據。

四、訊據被告否認有何詐欺取財及一般洗錢犯行，辯稱：「宇星」請我擔任網路直播平臺的財務工作，要我幫忙匯薪水給臺灣的直播主，我以為「宇星」給我的款項是從直播平臺直接下來的，我實際上不認識「宇星」等語。

辯護人為被告辯護稱：被告主觀上自始至終均認為係從事直播平臺財務工作，被告與高晏筠原為網路交友平臺「Partying」直播主，除擔任直播主外，亦曾兼職其他直播頻道財務工作，因「宇星」稱本周薪資已結算完畢，僅須被告匯出結算後之薪資，被告認為本次應徵之工作與其先前從事之財務工作相同，便依「宇星」要求提供本案被告帳戶帳號，以收付欲分配直播主之薪水。

被告於本案案發時僅20歲，社會經驗尚且不足，依照被告過去曾擔任直播平臺財務工作之生活及社會經驗，被告認為「宇星」所稱之工作內容為合理、合法，被告並無詐欺及洗錢之犯意，被告係遭詐騙集團利用等語。

經查：㈠被告於111年9月16日16時25分許，將本案被告帳戶帳號透過微信提供「宇星」，嗣詐欺集團成員於111年9月16日，透過Facebook社團向告訴人佯稱：帳戶遭凍結，要求告訴人依其指示轉帳等語，致告訴人陷於錯誤，於同日17時48分許、18時20分許、18時57分許，接續轉帳1萬元、1萬5,500元、3萬1,000元至本案被告帳戶，被告再依指示，於同日19時2分許、19時24分許，接續轉帳2萬5,012元、3萬12元至臺灣銀行帳號0000000-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本案臺灣銀行帳戶），復被告委由不詳他人將上開款項轉帳至「宇星」指定之支付寶帳戶等情，業據被告於警詢、偵查及本院審理時供承在卷（偵卷第10至11、83至84頁、本院卷第41至43、105、143、225至226頁），核與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時之陳述、證人高宴筠於本院審理時之證述大致相符（偵卷第13至15頁、本院卷第206至210、214至218、220至221頁），並有本案被告帳戶基本資料及交易明細（偵卷第17至21頁）、告訴人與詐欺集團成員之對話紀錄截圖（偵卷第39頁）、告訴人匯款明細截圖及翻拍照片（偵卷第41至43頁）、微信群組「工作組」內之對話紀錄截圖（本院卷第63至91頁）、被告與微信暱稱「妹妹」之對話紀錄截圖（本院卷第93至94頁）、本院於113年1月11日當庭拍攝之被告與「宇星」對話紀錄照片（本院卷第147至185頁）在卷可參。

足認被告前揭任意性自白與事實相符，堪可採信，故此部分之事實，首堪認定。

㈡本院應審究者為：被告是否知悉或可預見其代「宇星」所轉匯之款項為詐騙贓款，且轉匯上開款項至「宇星」所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將使金流產生斷點，而掩飾、隱匿犯罪所得去向及所在？㈢被告於警詢、偵查及本院審理時供稱：我是「Partying」的直播主，我當時要找財務工作，內容是幫其他直播主統計網友贊助的錢、發薪水給直播主，於是我透過暱稱「李凱（即陌爺）」介紹而認識「宇星」，「宇星」跟我說當周薪資已經統計完畢，剩發薪水而已，我以為告訴人匯到本案被告帳戶內的錢是「宇星」讓我發薪資的錢，一開始「宇星」跟我說我的工作包含換匯，但我說我沒辦法，所以我就只是把款項匯到臺灣的帳戶，換匯工作給其他人處理等語（偵卷第10至11、84頁、本院卷第41至43、105、225至226頁）。

可知被告係為尋找直播平臺財務工作而認識「宇星」，「宇星」稱工作內容係發放直播主薪水，被告遂依「宇星」指示，將本案被告帳戶內之款項匯入其他銀行帳戶等事實。

另觀本院當庭拍攝被告手機內被告與「宇星」之對話紀錄照片（本院卷第147至157頁），可知「宇星」曾詢問被告：是否曾任平臺財務工作、有無美金帳戶、是否能代發人民幣等問題，並告知被告須代發工資等事實，與被告前述內容相符。

故被告辯稱其主觀上認係從事財務工作等情，應可採信。

㈣依微信群組「工作組」之對話紀錄截圖，群組成員包含暱稱「Biubos」、「笨蛋晴」、「淼淼」、「未應聘掛靠＋」等人，「Biubos」曾於111年9月16日18時1分許至同日19時26分許，陸續發送：「幫我做個EX表格」、「那你幫我去辦個事，找個可以換人民幣的，（圖片）這個主播是大陸人，錢我打給＠淼淼了」、「最頭疼的是換匯」、「一會兒主播要馬幣，一會兒要美金，一會兒要人，一會兒要港幣，我頭要炸了，＠未應聘掛靠＋找個靠譜的，別讓我太頭疼了，我就給你們漲工資，說實話工會也不差這點錢」、「＠淼淼我給你轉了15500+剛剛10000，給＠葉.充點鑽石讓她開箱子吧」、「＠未應聘掛靠＋你找到換匯的了嗎」、「＠葉.先給人家發工資，我要被主播吃了，再不發」、「去換匯啦，我被主播催死啦，發完工資我跟你三個開個會」、「先發工資，＠未應聘掛靠＋你去搞，把＠淼淼里面的25500元減去25000換成人民幣，發工資先，記住，每一筆支出，要詳細記錄給我」、「今天發人民幣，明天發台幣，不然太累了，＠未應聘掛靠＋你安排一下，我先去發工資了」、「那三萬台也換一下」、「我上次一次換十萬，後面還不夠工資，被主播說我小氣」等訊息（本院卷第63至65、67至68、71至72、78至80頁）。

參以證人高晏筠於本院審理時供稱：暱稱「Biubos」之人是找我們換工資的老闆，他有另一個暱稱是「宇星」，被告暱稱是「淼淼」、「笨蛋晴」，我的暱稱是「未應聘掛靠＋」等語（本院卷第207頁）。

可知「宇星」曾向被告及高晏筠稱需人民幣、美金等多種幣值，並指示高晏筠尋找值得信任之換匯管道，以利「宇星」發放直播主薪水，嗣後「宇星」自稱已陸續匯款2萬5,500元、3萬元至本案被告帳戶，並指示被告及高晏筠換匯等事實。

是被告主觀上認為本案被告帳戶內之詐欺贓款，係「宇星」欲進行換匯之直播主薪水等情，應可認定。

故被告是否知悉或可預見其代「宇星」所轉匯之款項為詐騙贓款，顯有疑義，亦難認被告知悉或可預見其轉匯上開款項至「宇星」所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將使金流產生斷點，而掩飾、隱匿犯罪所得去向及所在。

㈤證人高晏筠於本院審理時證稱：我跟被告是在「Partying」認識的，我跟被告都是「Partying」的直播主，也是廳內的財務、會計，負責計算直播主的薪水與發放，直播平臺的1個廳可能會有10個直播主，直播主有各自的節目或工作時數，廳主收到平臺撥的錢後要發薪水給下面的直播主，如果直播平臺只能發放單一幣種給廳主，如臺幣、人民幣或馬幣，廳主就要視主播是來自哪個地區的人，先換匯後再發薪水給直播主，此時我們需要幫廳主算錢，身為廳主的「宇星」匯錢給被告，請被告將臺幣換成人民幣，「宇星」有給被告帳號，我透過暱稱「李凱」之人取得換匯管道後，我將本案臺灣銀行帳戶帳號提供被告，讓被告進行換匯，對方會幫我們把臺幣換成人民幣匯給「宇星」，我有向「宇星」告知我已找到換匯管道等語（本院卷第206、208至210、215、217至218頁）。

可知廳主收受直播平臺所發放之金錢後，需自行換匯，以發放不同幣值之薪水給來自不同國家之直播主，而「宇星」自稱為廳主，需被告及高晏筠協助換匯，以利「宇星」發放直播主之薪水，嗣高晏筠透過「李凱」尋得換匯管道，將本案臺灣銀行帳戶帳號提供被告轉帳之事實。

故被告以換匯為由，將詐欺贓款轉匯至友人高晏筠所提供之本案臺灣銀行帳戶等行為，尚難認被告係基於詐欺及一般洗錢犯意所為，亦難認被告可預見其轉匯上開款項至「宇星」所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將掩飾、隱匿犯罪所得去向及所在。

㈥觀被告與微信暱稱「妹妹」之對話紀錄，「妹妹」稱：「25000全換人民幣？」，被告稱：「他要換r跟美」，「妹妹」稱：「只有芮姐應該有辦法」、「00000000000000郵局代號700」、「5320」、「25000轉這個」，嗣被告與「妹妹」通話7分28秒後，「妹妹」稱：「000000000000」、「004」（本院卷第93至94頁）。

參以證人高晏筠於本院審理時證稱：「妹妹」是被告對我的稱呼，上開對話是在講「宇星」轉錢讓被告換匯發工資的事情，我提供本案臺灣銀行帳戶帳號讓被告匯錢進去，對方會再用人民幣轉帳給「宇星」，我透過微信向「宇星」稱已找到換匯等節，就是指同一件事，被告所稱「他要換r跟美」是指要換人民幣跟美金，我所稱「只有芮姐應該有辦法」是因為我曾跟暱稱「芮姐」之人一起工作過，「芮姐」底下有很多不同國籍的直播主，我覺得「芮姐」發放的幣種很多，應該可以找「芮姐」換匯，我所稱的「5320」就是指人民幣，但因為當時「芮姐」沒有回我，所以我就去問「李凱」，我先提供1個郵局帳戶給被告換匯，但被告轉不過去，所以「李凱」才給我本案臺灣銀行帳戶帳號，我和被告通話7分28秒的內容，就是在討論被告無法轉帳至前揭郵局帳戶的事情等語（本院卷第207至208、220至221頁）。

依上開對話紀錄及證人高晏筠證述內容，可知「宇星」指示被告換匯後，被告與高晏筠曾私下商討如何進行換匯，高晏筠詢問「芮姐」未果後，高晏筠另尋求「李凱」協助，進而取得1個郵局帳戶帳號，然因被告無法將款項匯入前揭郵局帳戶，高晏筠遂將「李凱」另行提供之本案臺灣銀行帳戶帳號提供被告匯款等事實。

是高晏筠前因直播平臺換匯問題，進而知悉「芮姐」、「李凱」等足以提供相關解決方案之人，足認直播平臺使用者為處理發薪問題而產生換匯需求等節，尚非罕見。

故被告誤信本案被告帳戶內之詐欺贓款為「宇星」欲進行換匯之款項，遂依「宇星」指示，將款項層層轉匯至「宇星」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難認被告係基於詐欺及一般洗錢犯意所為。

㈦被告於本院審理時供稱：我曾在「dino」、「migo」平臺做財務工作，只負責算帳，不包含發薪水跟轉匯，剛好這2個平臺的主播都是領人民幣，所以不用換匯等語（本院卷第227頁），可知被告曾於其他直播平臺擔任計算工資之財務工作等事實。

復觀Excel格式表格畫面截圖（本院卷第48頁），並參以被告於本院審理時供稱：上開Excel表格是我製作的，「日心動」欄位是指直播主當天的收益，每個平臺有各自的算法，有一個數據庫，我會按照上面顯示的數字填在「日心動」欄位內，「換算」欄位是廳主給的換算公式，我進行套用，「總工資」欄位是指主播當日收益，也就是平臺贊助、主播主持費用等，以上開Excel表格來說，姓名「豬」欄位所顯示之「總工資」欄位為「2」，意思是指當日「豬」的工資為人民幣2元等語（本院卷第227至229頁），可知被告前曾擔任直播平臺財務工作，並曾製作表格以統計直播主薪水等事實。

證人高晏筠亦於本院審理時證稱：我目前有在直播平臺「Playone」從事財務工作，曾製作相關表格給廳主等語（本院卷第216至217頁），經本院當庭勘驗證人高宴筠手機，手機內存有3份工資表檔案（本院卷第217頁），足證現今直播平臺為發放直播主薪水，產生相關財務工作之需求。

被告於本案案發前既曾從事類似工作，益徵被告主觀上認為其僅係發放「宇星」已計算完畢之薪水，被告並非基於詐欺或一般洗錢犯意為前揭轉帳行為。

㈧被告於本院審理時自陳其為科技大學護理科畢業，現錄取醫院護理人員（本院卷第44頁），可知被告平時非從事金融或法律相關業務。

又被告於本案案發前，曾從事與本案類似之直播平臺財務工作，依被告之生活及社會經驗，足認被告主觀上認其僅係從事財務工作，遂委由不詳之人將告訴人遭詐欺之款項轉匯至「宇星」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被告並非基於詐欺或一般洗錢犯意所為，亦難認被告可預見本案被告帳戶內之款項為告訴人遭詐欺之贓款。

至被告向「宇星」應徵財務工作時，雖僅透過微信傳送訊息，非經正式求職管道為之，亦未積極查證「宇星」之真實姓名、聯絡方式，即率依「宇星」指示提供本案被告帳戶帳號，並將款項轉帳至「宇星」指定帳戶，被告雖有疏失，然因現今詐騙手法甚多，本院尚難據此認定被告具有詐欺及一般洗錢之直接或間接犯意。

四、綜上所述，被告於本案案發前曾從事計算直播主薪水之財務工作，遂誤認「宇星」所稱轉入本案被告帳戶內之款項，為「宇星」欲發放給直播主之薪水，而將告訴人遭詐欺之贓款委由不詳之人轉匯至「宇星」指定帳戶，雖有疏失，然本院尚難認定被告知悉或可預見其代「宇星」所轉匯之款項為詐騙贓款，且委由不詳之人轉匯上開款項至「宇星」所指定之支付寶帳戶，將使金流產生斷點，而掩飾、隱匿犯罪所得去向及所在。

本案依檢察官所提證據，尚不足以證明被告確有如公訴意旨所指詐欺及一般洗錢犯行，自屬不能證明被告犯罪，應為其無罪之諭知。

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01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

本案經檢察官陳信郎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黃元亨、趙維琦到庭執行職務。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4 月 16 日
刑事第十庭 審判長法 官 施慶鴻
法 官 彭國能
法 官 羅羽媛
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
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判決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並應敘述具體理由；
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」。
告訴人或被害人如不服判決，應備理由具狀向檢察官請求上訴，上訴期間之計算，以檢察官收受判決正本之日起算。
書記官 劉欣怡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4 月 16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