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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刑事判決 108年度上訴字第1572號
上 訴 人 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
上 訴 人
即 被 告 謝丞堯
選任辯護人 謝英吉律師
上列上訴人因被告傷害致重傷等案件，不服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7年度訴字第2769號，中華民國108年5月16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107年度偵字第36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主 文
原判決撤銷。
謝丞堯無罪。
理 由
一、本件公訴意旨略以：緣告訴人丁子賢於民國106年7、8月間，曾與友人至臺中市○區○○路000號4樓「H時尚會館」消費飲酒，積欠酒店幹部陳秉宏約新臺幣（下同）8萬餘元之債務未還。
陳秉宏為追討該債務，於106年9月22日凌晨1時許，以喝酒為由，邀約告訴人至「H時尚會館」。
告訴人依約於同日凌晨1時許，抵達該會館4樓包廂後，陳秉宏即夥同被告謝丞堯、「阿兄」（另綽號「阿忠」或阿豪」）及另名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男子，共同基於以強暴、脅迫使人行無義務之事及恐嚇、傷害他人身體之犯意聯絡，在上址4樓包廂內，由「阿兄」令告訴人喝3、4杯啤酒後，出拳毆打告訴人之臉部、手臂，並質問告訴人如何還錢，告訴人覆以「隔天下午還」等語後，「阿兄」呼叫該店家之不詳男子進入包廂內，恫嚇告訴人：錢不用還了，當作是給你的白包等語，隨即由被告與該姓名年籍不詳之男子出手毆打告訴人，並命告訴人聯絡親友送錢過來。
告訴人被迫於凌晨4時06分、4時35分許，接續以其0000000000號行動電話聯絡其祖母丁林綉花，央求丁林綉花匯款4萬元以清償債務，「阿兄」、被告並接過電話，輪番在電話中向丁林綉花恫稱：限丁林綉花3分鐘送錢到場，要報警或幹嘛都可以，錢讓你孫子買藥吃等語，而使告訴人、丁林綉花心生畏懼。
因丁林綉花無法即時送錢到場，告訴人迫於無奈而續聯絡友人「孟菲」協助籌錢之無義務之事，惟仍籌錢未果，被告即與該年籍不詳之成年男子對告訴人拳打腳踢，毆打告訴人之手臂、身體，「阿兄」或其中一名不詳男子並持玻璃酒杯一只，朝告訴人臉部猛力丟擲，致玻璃杯碎裂傷及告訴人眼部，告訴人因而受有左眼眼瞼撕裂傷、眼球破裂、玻璃體出血等傷害，雖送醫急救，仍因傷勢嚴重導致告訴人受有左眼眼球萎縮無光覺之重傷害，因認被告共同涉犯刑法第277條第2項後段之傷害致重傷害、第305條之恐嚇、第304條第1項之強制罪嫌云云。
二、訊據被告固坦承有應陳秉宏之邀約，於前述時間前往「H時尚會館」飲酒等事實，惟堅決否認有任何以強暴、脅迫方式強制告訴人籌錢償還欠債，或毆打告訴人成傷等犯行，辯稱：因為陳秉宏說「H時尚會館」即將開幕，邀請大家去那裡坐一下，當場大家只是在那邊喝酒、聊天，並沒有人叫告訴人要還錢，我也不認識告訴人，更沒有動手毆打他等語。
經查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前述罪嫌，主要係以：①告訴人於警訊、偵訊之指述，證明被告為共犯之一，②證人陳秉宏、蔡宗霖、陳君翔分別證述：陳秉宏以LINE邀約被告、告訴人等多人到「H時尚會館」喝酒，期間有聽到玻璃破掉聲音，並看到告訴人受傷，又於告訴人送醫後，前往急診室探視，及告訴人曾與陳君翔前往「H時尚會館」消費積欠債務，而被陳秉宏催討之事實，③告訴人前述手機門號通聯紀錄，顯示案發前後與陳君翔、陳秉宏、蔡宗霖等人及告訴人祖母丁林綉花聯絡之情形，④告訴人就醫之病歷、診斷證明書、緊急救護案件紀錄表，證明告訴人所受傷勢，⑤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監視錄影翻照片，證實被告與陳秉宏、蔡宗霖前往急診室探視告訴人等為論據。
三、然查：㈠告訴人於本件案發後逾半年之107年3月27日偵訊固證稱：「當天光頭陳秉宏約我去一間酒店，我欠酒店的酒錢約8萬元，我之前就有償還4萬，還剩下4萬元沒有還，陳秉宏約我去那裡談怎麼還錢，我一個人坐計程車去，約凌晨1點多，我到H會館，陳秉宏叫我去他指定的包廂裡，我到包廂時裡面有6、7個男的在裡面唱歌喝酒，陳秉宏的哥哥叫我坐在唱歌的大螢幕前面，我面對那6、7個人，陳秉宏的阿兄拿一個空玻璃杯給我，阿兄開始倒酒，叫我一直喝，我喝了3、4杯啤酒，叫我不可以吐，也不可以比他慢，阿兄開始推我，用拳頭打我的臉及手臂，他問我錢要怎麼還，我說隔天下午還給他，他叫店家的人進來，店家有一個成年男子進來，阿兄跟那個男子說，錢不用還了，當作我的白包，旁邊的人就叫我打電話看有沒有人可以拿錢過來，他們有2個人開始推打我，其中一個人是謝丞堯，另一個人我不知道姓名，我就用0000000000號電話打給我阿嬤丁林綉花，我電話中跟我阿嬤說我欠酒店錢，還差4萬元，看早上可不可以幫我匯錢，他們把電話搶過去講，阿兄和謝丞堯都有講到話，他們限阿嬤當下要拿錢過去，就算阿嬤要報警或幹嘛都可以，後來就掛掉，他們問我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借，我打給我男性朋友孟菲，請孟菲幫我想辦法籌錢，我是用LINE打孟菲，他們也搶過去講，是謝丞堯旁邊的朋友搶過去講話的，……我坐在那裡打電話時，謝丞堯及旁邊3個男子他們還是繼續對我拳打腳踢，打我的手臂、身體，過沒多久，有一個男子忽然拿酒杯玻璃瓶從我頭上打下去，我要擋擋不住，對方是突然衝過來，當時我低頭看手機要打給誰，酒杯打到我左臉，玻璃碎掉，卡在眼睛裡，我沒看到誰扶我去廁所，要用水沖掉。
……到中國醫藥學院謝丞堯跟陳秉宏及阿兄他們也有過來，他們叫我不要亂講話，之後他們就離開了。」
云云（參偵卷第31頁）。
㈡但觀之本件案發後，告訴人於同年9月27日報案時，就其被害情形，係指稱：「……然後我就打電話給朋友要借錢，坐我旁邊的人就一直在推擠我，突然我就被一個酒杯砸中我的左眼，然後我就聽到有人說要送去全民醫院，後來我之後又被送到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就醫。
（問：現場共有幾個人？共有幾個人傷害你？）現場除了我與西門光（按即陳秉宏）之外，應該還有4個人。
坐我兩邊的人只是一直推我叫我趕快還錢，沒有打我，丟酒杯的應該是在場的另一個人，西門光的阿兄（按即楊浚豪）有搥我部跟打我巴掌，……另外坐我對面的男子應該是會酒杯丟我造成我左眼受傷」等語（見警卷第7頁反面）。
再於同年10月11日第2次警詢時，指認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急診室內監視器錄影畫面，稱被告與陳秉宏、楊浚豪有前往急診室探視等語，且繪製案發現場包廂內相關人員座次位置（見警卷第10、11、21、22頁）。
均未指稱被告有何強暴脅迫其清償酒店欠款之言詞，或舉動；
更無持酒杯砸傷其左眼等犯行。
㈢又於原審審理中證稱：「（問：何人叫你去坐螢幕前的一張椅子上？）陳秉宏叫我過去那裡坐。
……我正面對他就是我在筆錄上有說到一個「阿兄」講酒帳要如何處理。
……（問：你如何答覆？）說這禮拜六會付清。
……（問：你已經講說我禮拜六要給，對方如何回應？）他說沒辦法等如此久，因為已經拖了快20幾天沒有付錢。
（問：你如何回應？）我說因為現在身上沒有錢，一定要到禮拜六，我有解釋說隔天還要回高雄，要跟家裡的人先借錢。
……（問：就這樣喝了4、5杯酒並一直跟對方求情，是否如此？）是，中間也有被他們推擠。
（問：何人推擠？）我記不太起來。
（問：是否為「阿忠」推擠你？）我記得當下「阿兄」有打我一巴掌，我跟他說要禮拜六，但當下剩下的錢已經拖了快20天。
……他的右手是在我的左邊，故是打我的左臉頰。
（問：是否打了一次？有無很用力？）臉部會麻的程度。
（問：然後？）他叫我打電話跟朋友借錢，當天一定要把錢還掉。
……我有跟「阿兄」說也是要等到白天。
（問：有無跟他講說是你阿嬤才會拿錢來？）有。
（問：在電話中找朋友或是你阿嬤來幫你籌錢的過程，這個電話有無人跟你拿過去講？）有。
（問：是何人？）「阿兄」有跟我阿嬤講到話。
我不知道我阿嬤跟他講了何內容，但他的意思是說要現在就拿錢過來。
就跟我阿嬤說看妳報警還是其他都可以（臺語）。
……跟我阿嬤講完沒多久，眼睛就受傷，本來我要再打一通，我好像是打了一通又接，接通之後沒講到話就受傷。
（問：是何人打你？有無辦法看清楚？）當下抬頭過來時，就已經看不到。
（問：你也沒辦法看清楚是何人砸你眼睛，是否如此？）是，右眼也不開，之後勉強只能睜開一點點。
……（問：被告當時是坐在包廂的何處？）我不記得。
……（問：之前是否有到警察局去做過筆錄？）是。
（問：【提示警卷第7頁以下並告以要旨】第一次是在106年9月27日在第二分局所做的，那天是否有去做筆錄？）是。
（問：第二次是在106年10月11日做的筆錄，是否如此？）是。
（問：這二次在警察局做筆錄時，做筆錄的警察有無脅迫或要求你要如何回答？）沒有。
（問：有無誘導你要如何回答？）沒有。
（問：照你的意思，這二次的筆錄內容都是依照自己的意思來陳述的，是否如此？）是。
（問內容是否實在？）實在。
……（問：是如何去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？）我不知道是何人幫我打電話叫救護車。
（問：是否搭救護車過去的？）是。
（問：當時在救護車上面時，他們有無幫你做治療？）那段沒有意識，因我到急診室且護理人員詢問之後，後面才開始有意識。
（問：救護車上面有無其他人跟你一起去？）我不知道。
（問：在你還沒有被砸前，那時還未受傷，被告是坐在何位置？）我不知道。
（問：依照前次開庭相關證人證述，被告應該是坐在本件圖示面，以「阿兄」的位置左手邊的位置，等於是比較相對是屬於跟「西門光」L型的方向比較靠近「阿兄」的左手邊，因為「阿兄」的右手邊坐的是AK蔡宗霖，就你所記得，是否如此？）我忘了。
（問：在本案發生之前是否認識被告？）否，都不認識。
（問：在案發當時，被告有無跟你講過話？）他只有跟我講說阿嬤年紀大，不要一直這樣喝酒，就說阿嬤年紀大，叫我不要這樣喝酒，叫我不要這樣一直花這些錢。
（問：被告有跟你這樣講，是否如此？）是，印象中而已。
（問：被告如何知道勸你說你阿嬤年紀大，叫你不要喝酒？那是何意？）那時有打電話給阿嬤，本來只是希望說錢能處理當然是最好。
……（問：能否判斷說這個酒杯是何人丟的？）沒有辦法。
……（問：在場的被告有無打你？）沒有。
（問：【提示證人丁子賢107年3月27偵訊筆錄並告以要旨】你有作證說當時謝丞堯以及旁邊三個男子，他們對你拳打腳踢，到底有無此事？）要看被告的臉型想一下，我不確定有無。
（問：你剛剛說在中間位置時，還是有人打你，是否如此？偵訊時有明確地說被告跟其他有三個男子一起打你，為何在106年10月11日警詢筆錄時，也就是在偵訊筆錄之前，有在警察局做第二次筆錄時，警察提示到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的監視器給你看，有四名男子，那四名男子裡面有光頭，還有被告及扶你去樓下搭計程車的人，還有在場的證人楊浚豪，你說是「阿兄」之人，共四個人，警察問你說這四個人有無毆打你，然後你回答說沒有，為何會這樣說？在警詢時先說這四個人沒有人毆打你，這四個人有包括被告，為何後來在偵訊時又說被告有打你？為何會前後矛盾，能否解釋？）那時我送去中國醫藥醫院時，我的手機並沒有在我身上，到我拿到手機時，我那時意識也沒有很清楚，但我聽到拿手機給我的人說，就是叫我好好講話。
……到醫院護理人員看完之後，我躺在那裡等護理人員來治療時，就有人拿手機給我，對方跟我說不要亂講話。
（問：那人是何人？）我不知道，那時意識很模糊。
（問：拿你的手機給你，然後又交代你說不要亂說話，後來你有無亂說話？）那時我先做警詢筆錄。
……（問：【提示警卷第19頁救護紀錄表並告以要旨】上面的紀錄是寫你當時的情形，當然一般來講的話，如果病人還有一點意識的話，應該就會問說為何會受傷、何處受傷等等，這邊就有寫跌倒，為何是跌倒？是否有跟他講說你是跌倒造成你今天受傷？）本來就是因欠債而受傷，當然當下時會覺得如果說是被打到，是否會對我生命造成任何威脅，故我選擇說跌倒。
（問：是否有跟救護人員這樣說？）是，受傷當下又怕，假設一個人在臺中，其生命受到威脅時，也是會這樣講。
（問：「跌倒」是你跟救護人員這樣講的，是否如此？）是。
……（問：後來你到中國醫之後，醫護人員也是會問你，有一個主述，常常去醫院看醫生時，醫生都會問是如何之類的，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，在主述裡面，當時是如何跟醫生講的？）就玻璃杯碎片，不知道講何內容，我忘記了。
……（問：【提示本院卷第39頁背面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病歷並告以要旨】根據所調出來的病歷顯示說你在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就醫時，也是跟醫護人員說你是跌倒造成玻璃碎片刺到你的眼睛，是否如此？）應該是。
（問：【提示本院卷第44頁會診回覆單並告以要旨】你那時為何會跟醫生這樣講？）我在當天所有對外都是這樣講，同我剛剛所述是一樣的道理。」
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55頁以下）。
㈣細繹被告前後指證，先於警詢指稱被告並無任何強暴、脅迫其還債之言語或舉動，亦無持酒杯丟擲致其左眼受傷等情事；
卻於確知被告遭移送偵辦後，在檢察官偵訊時指證被告有出手毆打其身體，並於電話中向其祖母催討其所積欠債務云云。
於原審卻又改證稱被告未動手加以毆打，僅勸戒其不要這樣喝酒等語。
又或稱其左眼受傷後到就醫急診階段，意識模糊，又或稱被告等人有到醫院囑其不要隨便說話，意指遭到心理威脅，不敢說被人打傷。
所指證內容矛盾重重，實難遽信其於偵查中所指為真實。
再觀之卷附臺中市消防局救護紀錄表（見警卷第19頁），及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急診病歷（見原審卷第39頁反面）分別記載告訴人左眼受傷原因為「跌倒」、「主訴：跌倒臉部及左眼被玻璃杯插到」。
徵之告訴人就醫急診過程，被告及陳秉宏、楊浚豪等人並未陪同，僅係事後到醫院探視，顯見該受傷原因，應非受到被告等人之心理壓迫而虛偽陳述。
被告所辯其僅係單純前往上址酒店飲酒，並未恐嚇、強制告訴人清償債務，告訴人係跌倒撞到桌上酒杯受傷等情，自非無據。
四、至其餘公訴意旨所舉證據及原審調查證人丁林綉花、陳秉宏、蔡宗霖、楊浚豪、陳君翔之證述內容，均不能證明被告有何參與恐嚇、強制告訴人清償債務，或傷害致告訴人受左眼重傷之犯行，或犯意聯絡。
此外，並查無任何積極證據足證被告有何公訴意旨所指恐嚇、強制或傷害致重傷之犯行。
被告被訴之犯罪自屬不能證明。
原審法院未詳予勾稽卷存有利被告之證據，遽以告訴人之偵查中指訴可採，而對被告被訴恐嚇、強制部分予論罪科刑，即有違誤。
檢察官上訴意旨認被告就傷害告訴人致重傷部分，與丟擲杯砸傷告訴人之人間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，而執以指摘原判決就被告被訴傷害致重傷部分不另為無罪諭知不當，雖無理由。
然被告上訴意旨否認恐嚇、強制及傷害致重傷犯行，並執以指摘原判決不當，則有理由，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，改為被告無罪之判決。
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、第364條、第301條第1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本案經檢察官林芬芳提起公訴，檢察官張溢金提起上訴，檢察官陳佳琳到庭執行職務。
中 華 民 國 108 年 9 月 25 日
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 官 胡 忠 文
法 官 康 應 龍
法 官 邱 顯 祥
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
檢察官於符合刑事妥速審判決第9條規定時得上訴。
被告不得上訴。
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1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其未敘述上訴之理由者，並得於提起上訴後1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」。
書記官 陳 緯 宇
中 華 民 國 108 年 9 月 25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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