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-TCHV,112,選上,23,20240306,1

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
112年度選上字第23號
上 訴 人 黃聲全 住苗栗縣○○市○○里00鄰○○街000巷
0000000000000000
訴訟代理人 張智宏律師
黃建誠律師
李平勳律師
複代理人 李 涵律師
訴訟代理人 王捷拓律師
陳偉仁律師
蔡宛緻律師
被上訴人 陳詩弦
訴訟代理人 游琦俊律師
複代理人 賴幸榆律師
被上訴人 臺灣苗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黃智勇
0000000000000000
訴訟代理人 彭保忠檢察事務官
複代理人 鄭姿萍檢察事務官

上列當事人間當選無效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2年5月31日
臺灣苗栗地方法院111年度選字第5號、第7號第一審合併判決提起上訴，本院於113年2月7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上訴駁回。
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
壹、被上訴人主張：上訴人為民國111年11月26日進行投票之苗栗縣第20屆議員選舉第5選舉區（選舉區包含頭份市、三灣鄉、南庄鄉，下稱系爭選舉）候選人，為求當選，竟於111年9月19日（附表編號3）、9月29日、10月中旬（附表編號1）及10月23日（附表編號2），分別由上訴人、上訴人競選團隊之吳双生、助選人員陳進財，為附表所示之賄選行為，雖經中央選舉委員會於111年12月2日公告上訴人當選，但上訴人與吳双生、陳進財係有組織、有計畫、多方面地進行，非僅個人或特定私人私自自主、偶發性為之，吳双生、陳進財並與上訴人有特殊情誼，顯示上訴人牽涉其中，非毫無所悉，無法置身事外。
上訴人之當選，有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（下稱選罷法）第99條第1項之當選無效事由，被上訴人陳詩弦為同一選舉區之候選人，與被上訴人臺灣苗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均依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之規定，提起當選無效之訴，聲明：上訴人系爭選舉之當選無效。
貳、上訴人則以：吳双生否認附表編號1之行為，縱使吳双生投票行賄屬實，但吳双生不是上訴人競選團隊之助選員或樁腳，上訴人對吳双生之行為並不知情，亦未參與，不足以認為上訴人有當選無效事由。
附表編號2之陳進財雖承認投票行賄，但否認係受上訴人唆使，且陳進財同非上訴人競選團隊助選人員、樁腳，附表編號2該次餐會之餐費共僅約新台幣（下同）6,000元，難認與會者有改變投票意向之情事。
上訴人競選服務處設於「9453釣蝦場」旁，競選期間不時到釣蝦場逐桌拜票，對於是否曾在附表編號3之時間到場拜票實無印象，該次餐會非上訴人所召集或邀約，上訴人不知與會者姓名，遑論知悉是否有投票權，當不致於出資招待用餐，上訴人並未支出餐費。
如認上訴人支付餐費，該次餐會與會者每人獲益至多僅餐費333元，不足以影響與會者之投票意向，不具對價性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聲明：被上訴人之訴駁回。
參、原審判決上訴人當選無效。
上訴人聲明不服提起本件上訴，求為判決：原判決廢棄，被上訴人第一審之訴駁回。
被上訴人則均聲明：上訴駁回。
肆、經查：
一、上訴人與陳詩弦均為系爭選舉之候選人，馮惠、許碧蓮為系爭選舉之投票權人，中央選舉委員會於111年12月2日公告上訴人當選，及陳詩弦與檢察官依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規定於法定期間內（當選人名單公告日起30日內之111年12月7日、12月9日）提起本件當選無效之訴等各節，有中央選舉委員會計票查詢網站資料（選字第7號卷
第31頁）、苗栗縣選舉委員會函暨其附件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一第119至137頁）、中央選舉委員會公告（選字第7號卷第33頁）、起訴狀收文戳（選字第5號卷第11頁、選字第7號卷第13頁）等在卷可稽，自屬真實可信。
二、選罷法第99條第1項規定之投票行賄罪，係以對於有投票權之人，行求期約或交付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，而約其不
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為構成要件。
同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規定所規範之當選人，其行為人之概念固不僅限
於當選人本身親自為之；如有事證，足以證明當選人對他
人之賄選行為授意、或基於共同之意思推由他人實行，同
應認為係當選人有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之行為。
但不能認該條（款）所訂之「當選人」解釋上應包含當選人
以外之輔選幹部、助選員或椿腳。陳詩弦主張：「選罷法
第120條第1項之規範，自應擴張解釋包含為當選人競選之樁腳、競選人員等人之行為」一節（本院卷一第209頁），逸脫法條之文義，為本院所不採。
三、參酌下列事證，上訴人確於111年9月19日19時許， 在其實際掌控之「9453釣蝦場」內，乘馮惠、許碧蓮、田欣諭等人共同在包廂聚餐之際，前往該包廂敬酒、拜票，並在
渠等聚餐結束欲結帳時，走進包廂向渠等稱：這餐我請，
拜託你們支持我等語：
㈠田欣諭於偵訊中具結證稱：因為馮惠說上訴人有去她家拜票，叫馮惠去釣蝦場要請她吃蝦，所以馮惠就打電話給我
，問說什麼時候要去上訴人的釣蝦場捧場一下，並說如果
上訴人不出錢請客的話，我們就AA制，我就請馮惠安排時間。
後來馮惠訂在9月19日，她說她沒什麼朋友，叫我找幾個朋友過去，我就找許碧蓮陪我去。當天聚餐時上訴人
有進來包廂跟我們聊天，並請我們投票給他，說以後如果
有什麼事情他可以做的可以請他幫忙。後來要結帳時，我
們有叫服務生來包廂算錢，但上訴人就走進來說「不用了
，我請你們」等語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71至72頁）。
㈡許碧蓮於偵訊中結證：111年9月19日我們在釣蝦場聚餐時，吃到一半上訴人有走進來跟我們聊天，叫我們支持他，
後來我們要算錢時，有叫服務生來包廂，結果上訴人就走
進來說「這餐我請，拜託你們支持我」，大家當時嘴上都
說好，所以後來我們就都沒有付錢等語（選偵字第61號卷第62頁）；
許碧蓮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具證述：111年9月19日是田欣諭約我去釣蝦場聚餐，當天上訴人有去我們那一桌拜託我們支持他，後來我們請服務生進來算錢，算
好之後服務生走出去，接著上訴人就進來說你們不用付錢
，拜託你們支持我，所以當天我們都沒有付錢。之後我回
家跟我老公說我們今天出去吃飯不用錢，他說哪有人不用
錢，我就跟他說聚餐經過，他就說這樣不行，那個是選舉
的，就堅持要我把錢拿給找我去聚餐的人等語（選訴字第
6號刑事卷二第86至104頁）。
㈢互核許碧蓮於偵訊及刑事案件審理中之證詞前後吻合，無重大扞格，且許碧蓮及田欣諭之前開證言亦大致相符，無
明顯矛盾之情，再參以許碧蓮實於刑事案件審理中已坦承
認罪，並經有罪判決在卷，無捏造不實收受利益而入己罪
之必要，復無任何動機甘冒偽證風險以羅織構陷上訴人，
顯見田欣諭及許碧蓮前開一致之證述內容之可信性高。
㈣上訴人於刑事案件第一審審理中稱：伊於000年0月間，有將釣蝦場頂讓給林宗億，在此之前都是伊經營。林宗億原
本是釣蝦場的員工，陳華純則是伊前妻，離婚之後我們仍
有往來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一第238至241頁）。
「9453釣蝦場」於111年4月19日，申請負責人變更為林宗億，另陳華純為合夥人，有商業登記抄本在卷足稽（選偵字
第59號卷第43頁），足見釣蝦場於111年4月19日前，其實際負責人及名義負責人均為上訴人，此後名義負責人則為
前員工林宗億，並有合夥人上訴人前妻陳華純。另刑事案
件第一審勘驗上訴人111年10月23日撥打電話至釣蝦場之通訊監察錄音檔，勘驗結果如選訴字第6號刑事判決之附
件所示（本院卷一第314頁以下），有勘驗筆錄可證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17至19頁），益見上訴人於000年00月間釣蝦場名義負責人變更為林宗億後，猶直接撥打電話
指示釣蝦場櫃台人員應如何向客人收取費用，更表示若客
人不付錢也沒關係，因為「那都是替我們拉票的」等語。
綜合前情以觀，釣蝦場變更登記之名義負責人既為曾與上
訴人有明顯僱傭從屬關係之林宗億，且其合夥人復為曾與
上訴人有密切親誼關係之陳華純，上訴人於名義上負責人
變更後，復有權就與釣蝦場營運相關之收款核心事項直接
為前開指示，堪認釣蝦場於名義負責人變更後，上訴人確
仍對之享有實質掌控權，並有利用提供釣蝦場之免費宴飲
，來向具有投票權之人或地方人士拉票，並與前揭田欣諭
、許碧蓮所證情節相符。
㈤依田欣諭、許碧蓮一致之證詞，並參照前揭通訊監察譯文，足認上訴人確有於111年9月19日19時許在「9453釣蝦場」內，乘馮惠、許碧蓮、田欣諭等人共同在包廂聚餐之際
，前往該包廂敬酒、拜票，並在聚餐結束欲結帳時，走進
包廂向渠等稱：這餐我請，拜託你們支持我，以此方式對
有投票權人交付不正利益而約其為投票權之一定行使等節
，均堪認定。上訴人主張：坊間通用之賄選手法，一律係
先精確確認有投票權人數後，方交付賄款，當日聚餐8人
中僅馮惠、許碧蓮有投票權，且無事證證明上訴人向聚餐
邀約人指定聚餐對象，足認上訴人並無賄選云云，惟賄選
難認有固定模式，自無所謂賄選之方式，必然一律先精確
確認有投票權人數後方交付賄款之理，所辯顯不足採。
㈥依許碧蓮、田欣諭於偵訊中所述當日聚餐之菜色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70頁，選偵字第61號卷第60至61頁），可見案發當天渠等用餐之價格，依釣蝦場空白菜單（選偵字第60號卷第45頁）之價目計算約為2,400元。
復因從事餐飲業之田欣諭於偵訊中亦陳稱：當日聚餐之餐費不到3,000元（選偵卷第59號卷第70頁），足堪認當日該桌餐費之價額應為2,400元。
另田欣諭於偵訊中具體羅列到場同桌宴飲之確切人別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70頁），與馮惠、許碧蓮及田欣諭同桌宴飲之人數，包含渠等3人應為8人，上訴人為渠等所支付餐費之不正利益，應為每人價值300元。
㈦上訴人主張：許碧蓮、田欣諭原為中國藉，另馮惠原為越南籍，均不諳我國語言與文字，又無通譯在場，可能因語
言問題，聽不懂聚餐當時在場之人之對話，因而將田欣諭
開玩笑稱要上訴人買單之話語，誤會為上訴人表示欲買單
等語。惟在聚餐當時，確係上訴人「本人」向許碧蓮等人
表示要請客，業據許碧蓮於偵訊及刑事案件審理中明確證
述，且許碧蓮既為智識健全之成年人，實無可能將田欣諭
所述之任何話語，誤會為係上訴人「親口」所述之話語。
再者，依許碧蓮於刑事案件中結證：上訴人進來說要請客
的時候，好像是講國語，他原話好像是說你們不用付錢等
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96至97頁），復可見許碧蓮亦無因語言問題，而聽不懂上訴人所述話語為何之情況，
是上訴人前所辯與實情有間，難以採憑。
㈧上訴人又以田欣諭於偵訊中陳稱：我跟上訴人不熟，我很討厭他，他是黑幫的（選偵卷第59號第69頁）；
及在刑事審理中證述：議員候選人我支持黎光明（選訴字第6號刑
事卷二第69頁），因認田欣諭係上訴人競爭對手之支持者，且厭惡上訴人，而有羅織構陷之動機。然因田欣諭是否
會僅因上開緣由，即願承擔偽證罪責之風險，並在其主觀
上認為上訴人係黑幫之狀況下，願意承擔自身及家人可能
遭受之安全危害，因而蓄意以虛偽證詞羅織構陷上訴人，
實非無疑。又倘若田欣諭確係蓄意誣陷，則於刑事案件審
理作證時，又何必推翻此前偵訊中所證，而謂其偵訊筆錄
係遭檢察官所惡意編造者？上訴人逕以上開事由認田欣諭
於偵訊中所證，係欲惡意構陷上訴人乙節，尚難憑採。
㈨對前開通訊監察錄音檔，上訴人雖辯稱：譯文中「妳跟他收9千就好」，係因「阿華」過去係釣蝦場之員工，所以
才善意提醒櫃台人員要循慣例為「阿華」打9折。又譯文
中關於「賴哥」部分，係因該2桌係由釣蝦場前股東「徐
正中」所訂，當天上訴人恰好前往釣蝦場，「徐正中」因
有事要先離開，就向待在該處之上訴人表示「如果賴哥沒
算，他會再算」，所以上訴人才會將此情轉達給櫃台人員
知悉等語。惟：①上訴人在電話中就「阿華」部分，並非
請櫃台人員就「阿華」之消費金額循例打9折，而是經櫃
台人員告知「阿華」之消費內容後，直接指示櫃台人員向
「阿華」收9千元就好，與上訴人前開所辯不符。又上訴
人在電話中就「賴哥」部分，是向櫃台人員稱「沒算沒關
係啦…，阿如果要算妳就隨便啦，就收個4千、5千就好」，已直接表示該桌可以無庸收餐費，並非單純向櫃台人員
轉達「倘『賴哥』未買單，則『徐正中』將前來買單」，又與上訴人前開辯解明顯相左。②如果釣蝦場就前員工消費確
有打9折之慣例，衡情有權限在櫃台負責收錢經手款項之
人，對此慣例當無不知之理，無特地由上訴人致電提醒之
必要。再者，如若「徐正中」確如上訴人所述，有在釣蝦
場內將上情告知上訴人者，則上訴人既已在釣蝦場內，又
有何必要特地撥打電話轉知櫃台人員，在在足彰上訴人所
為前開辯解，與常理未合。更甚者，上訴人於電話中就「
賴哥」消費部分何以無庸算錢之理由，其實已向櫃台人員
表明係因「那是替我們拉票的」等語，甚至上訴人於該通
電話最後，另向櫃台人員詢問「還有別桌嗎」，足徵上訴
人於通話之當時（111年10月23日）對於釣蝦場確仍有掌控權，否則上訴人實無必要詢問是否還有別桌消費，更不
可能僅因客人係為上訴人拉票為由，即擅自作主免去該客
人之付款義務。③綜此，上訴人所辯與通訊監察錄音之內
容未符，復與常理相悖，均難以採信，並足以佐證上訴人
於通話當時，仍持續對釣蝦場享有實質掌控權，有利用提
供該釣蝦場之免費宴飲，向具有投票權之人或地方人士拉
票情事，足認田欣諭、許碧蓮之證詞可信。上訴人主張：
通話之時間與聚餐之時間（111年9月19日）並不相關一節，亦不足以為有利於上訴人之認定。
㈩上訴人另主張：縱上訴人支付該次餐費，仍與投票權之行使間無對價關係，且即便有對價關係，亦無從影響有投票
權人之投票意向，實際上亦未對馮惠及許碧蓮之投票意向
造成影響等語。惟查：①選罷法之賄選罪，以行為人主觀
上有行賄之犯意，而約使有投票權人為投票權一定之行使
或不行使，行為人客觀上所行求、期約或交付之賄賂或不
正利益，可認係約使投票權人為投票權之一定行使或不行
使之對價為要件。是否具有對價關係，除審酌行為人之主
觀意思、行為時之客觀情狀，本於推理作用加以綜合判斷
外，並應衡量給付之對象、時間、方法、價額、數量及其
他客觀情狀，依國民之法律感情及生活經驗，評價有無逾
越社會相當性，兼及是否足以影響或動搖投票意向等項，
審慎認定之。②判斷對於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罪「對價
關係」之有無，包括交付、收受即授受行為是否偏離常軌
及有無影響力二個層面。前者在於授受行為有無符合一般
社會普遍容許之禮尚往來，亦即判斷授受行為是否合理、
正當而未逸脫常軌；後者在於授受行為依一般社會普遍意
識，是否可以影響有投票權之人的投票意向，亦即判斷交
付之一方所提供之金錢、財物或利益，是否可以加深、動
搖或改變有投票權之人為一定之行使或不行使其投票權。
具體而言，關於是否偏離常軌，應探求授受雙方之認知或
法律規範容許範圍（例如候選人所提福利政見尚須經法定
程序編列預算、審議及監督），並兼及審酌授受之目的是
否暗藏有擔保投票權之行使或不行使的用意，抑或目的在
凝聚人氣、宣傳加深印象；是建立在一般性、慣常性社會
扶助關係，抑或專為特定選舉投票之特殊情況；代價是否
合理正當等客觀情形，本於社會常情及人性觀點加以判斷
。關於有無影響力，必須綜合衡酌授受之對象、時間、地
點及方式，與投票行為之決定有無關聯性等客觀情形。至
於收受者實際上是否受影響、有無踐履交付者所冀求之行
使或不行使特定投票權，皆不影響對價關係之認定。③投
票行賄所交付賄賂或不正利益，依一般社會普遍意識是否
足以影響或動搖投票意向，僅係投票行賄罪之「對價關係
」有無之判斷標準之一，故有投票權人實際上是否已受影
響，日後是否確為其投票權之不行使或一定行使，均非所
問。上訴人以支付餐費之行為，實際上未對馮惠及許碧蓮
之投票意向造成影響乙節資為抗辯，尚非可採。
④再者：⓵依上訴人於刑案審審理中供稱：伊不認識馮惠、許碧蓮及
田欣諭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一第241頁），可見上訴人與馮惠、許碧蓮及田欣諭間並無私交，則上訴人實無理
由無償提供宴飲予渠等，堪認上訴人所為並不符合一般社
會普遍容許之禮尚往來而逸脫常軌。⓶上訴人之競選服務
處即設置於釣蝦場大門旁，並有放置若干競選旗幟，及張
貼眾多競選海報於該處，此有現場照片可佐（選偵字第61號卷第233至235頁）。
復因上訴人於案發當日有前往釣蝦場包廂拜票，並在向馮惠、許碧蓮、田欣諭等人表示無庸
支付餐費時，併請渠等投票支持伊，倘將此節參照上訴人
選訴字第6號刑事判決附件所示之通訊監察內容，即其另
有因他人在釣蝦場為其拉票，因而向櫃台人員表示無庸收
取餐費乙節觀之，在在堪認上訴人之所以為馮惠及許碧蓮
等人支付餐費，乃係欲與渠等約為投票權之一定行使。⓷
許碧蓮於刑事案件審理中所為前開結證內容以觀，許碧蓮
當日返家將聚餐經過告知其丈夫後，其丈夫立即知悉許碧
蓮無庸支付餐費之原因與賄選相關，因而立刻要求許碧蓮
應將餐費返還予邀約聚餐者，由此更足認一般智識健全之
人，在此狀況下均能知悉上訴人係欲約為投票權之一定行
使方支付餐費。⓸而因上訴人為馮惠、許碧蓮等人所支付
之餐費每人已達300元，依一般社會價值觀念及苗栗地區居民之生活經驗，尚難認係不具有相當價值之贈與，復已
遠逾法務部及最高檢察署就競選文宣品價值所認定之查察
賄選標準，司法實務上以每票300元至500元作為投票行賄對價，因而經法院為科刑判決之案例非少，實足認上訴人
所支付之餐費，依一般社會普遍意識以觀已足以影響或動
搖投票意向。⓹綜此，客觀上上訴人所交付餐費之不正利
益，應足認係約使馮惠及許碧蓮等投票權人為投票權之一
定行使之對價。
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固證稱：當天上訴人進來包廂時，我開玩笑說哥哥你要不要買單，上訴人就說好我跟
你們買單，但我當時就說不用，我們要自己買單。之後參
與聚餐的人都有把餐錢交給我，我再拿給馮惠請他去處理
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65頁），然參酌下列各該事證，足認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之證述不足採信：①
田欣諭於刑事案件審理中之證述，先係證稱：上訴人說「
我買單可以嗎」等語後，隨即改口稱我也沒看到上訴人有
說買單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63頁），嗣又再度證稱上訴人說好，我跟你們買單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
卷二第81頁），可見田欣諭當日之關鍵證詞前後矛盾且反反覆覆。②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證稱：馮惠跟我
說上訴人有開釣蝦場，邀我一起去吃蝦，我們就說吃完要
AA制平分，當時沒說有人要請客；
當天聚餐結束回到我店裡之後，每個朋友都有把聚餐錢交給我，我就當場把錢拿
給馮惠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62至67頁），經核與其於偵訊中證述：因為馮惠說上訴人有去她家拜票，叫
馮惠去釣蝦場要請她吃蝦，所以馮惠就打電話給我，問說
什麼時候要去上訴人的釣蝦場捧場一下，並說如果上訴人
不出錢請客的話，我們就AA制等語，顯然未符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71頁），田欣諭並有於偵訊中向檢察官強調上訴人係向馮惠表示要「請」其吃蝦，復強調「如果上訴人不
出錢，我們就AA制」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卷二第286至298頁之勘驗筆錄），復與其於警詢中供稱：因為我不想支
持上訴人，所以聚餐過後大概2、3天，我有在我店裡把「緯甄」跟我的餐費共600元交給馮惠等語未合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64頁），足見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之證詞，與其過往歷次陳述並非一致。③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
審審理中證述：當天上訴人進來包廂時，我開玩笑說哥哥
你要不要買單，上訴人就說好我跟你們買單，但我當時就
說不用，我們要自己買單。後來我有把餐錢交給馮惠，馮
惠還說她會去結帳等語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65至67頁、第78至81頁、第85頁），乃其於歷次詢、訊問過程中所未曾陳述者，復與馮惠於審理中證述：聚餐當天田欣諭
說不用結帳，她說她會處理等語矛盾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
卷二第23頁）。
而聚餐當日田欣諭等人聚餐之餐費究竟是不是由上訴人支付，乃刑事案件偵、審過程中極重要之爭
點，檢察官於偵訊過程中亦一再就此向田欣諭作確認（選
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286至298頁勘驗筆錄），田欣諭斯時均未曾證稱其有向上訴人開玩笑，或有向上訴人表示要
自己買單，或有請馮惠前去結帳等情節。考量田欣諭係於
距離聚餐時較近之111年11月15日接受警詢及偵訊，並係於距離聚餐時已隔半年以上之112年4月19日方前往刑事案件第一審作證，因此田欣諭於警詢及偵訊中接受詢、訊問
時，其記憶理應較其於刑事案件審理中作證之際更為深刻
、清晰，故無於刑事案件審理程序中突然憶起曾向上訴人
開玩笑、曾向上訴人表示要自己買單，或曾請馮惠前往結
帳之理。④田欣諭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作證時，但凡經
交互詰問提及其過往所製警詢或偵訊筆錄內容者，田欣諭
多係推託稱：太久了、搞不清楚或我不知道（選訴字第6
號刑事卷二第70至72頁），無法清楚交代陳述內容有所差異之理由。復於該次作證稱：我被你們叫來我就很煩了，
搞來搞去搞得我的工作都不要做了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
二第72至73頁），明確表示因擔憂生計，不願到庭作證。
甚至於當次作證過程，竟誣指其偵訊筆錄均係由檢察官所
胡亂編造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73至76頁），而與前開田欣諭偵訊錄音檔之勘驗結果顯然未符。⑤綜上各該疑
點、不合理之處，並參酌田欣諭偵訊中證稱上訴人、陳進
財是黑幫等語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69頁），即其主觀上認為上訴人及陳進財具有黑道勢力乙節觀之，足供推論田欣
諭偵訊中所為證述，乃係經檢警查獲後所立即訊問並製作
，距離案發時點近，不致因時隔日久而遺忘案情或記憶受
外力污染，且係在較無心理準備之情況下所為，尚不及權
衡利害得失，預先構思虛偽證述之可能性較低，而足認其
於偵訊中之證述內容可信。相對於此，田欣諭既仍在頭份
市上訴人選區內經營餐館，主觀上對於上訴人及陳進財之
黑道勢力有所忌憚，則在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作證時，有
可能受上訴人、陳進財在場之有形或無形壓力影響，以致
其忽改口作出前揭對於上訴人有利之證述，並對警詢及偵
訊中不利於上訴人之證言均含糊其辭，甚或歸責於檢察官
所惡意捏造者，凡此實足認田欣諭審理中之證述應非實情
，不足採信。
馮惠雖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證稱：案發當天聚餐我們是採AA制，聚餐過後大約3、4天，我就有拿3,000元放到本案釣蝦場的櫃台那邊，然後我就離開了等語，但參酌下列
各該事證，足認馮惠於原審審理中所為前開證述，不值採
信：①馮惠既經檢警列為嫌疑人加以詢、訊問，又遭檢察
官起訴涉犯投票收賄罪，則其倘確在111年9月19日聚餐過後數日即支付餐費，則對此與是否構成犯罪密切相關之事
項，本應在偵查之初立即說明，至遲在遭起訴後立刻向法
院陳明，方為合理。但因馮惠警詢、偵訊過程中，均未曾
表示其有在聚餐過後將餐費放至釣蝦場之櫃台處，且其於
刑事案件審理中已選任辯護人為其辯護後，在準備程序進
行中亦未曾向法院表明上情，反而表示其當日聚餐後並未
付錢，且不知道最後係由何人付錢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
一第177至178頁），而與其前開證述內容明顯相左。
再者，上訴人與馮惠、田欣諭、許碧蓮等人並無何交情業如前
述，則釣蝦場於111年9月19日當天，又豈有可能容許馮惠等人任意賒帳，馮惠若確係賒帳過後數日方前往結帳，於
情於理又豈有可能僅將價金置於櫃台旋即離去。益且，馮
惠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證稱：田欣諭等人共僅支付伊約
1,000元，伊又自掏腰包墊至3,000元後放到櫃台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25頁），馮惠所認識之人尚且須支付每人各300元之墊款，其餘不認識之人卻無庸支付墊款，亦與常理未符，凡此均足彰馮惠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所為
前開證言，應非實情。②馮惠於刑事案件一審審理中作證
時先係證稱：田欣諭說她沒付錢，又說不用結帳，所以餐
費沒有人付，我們就離開了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23、26、38頁），其後卻改口證述：我以為田欣諭已經付錢了，所以我當下才沒付錢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50頁），而後卻又再證稱：我當天沒看到有人出錢，我也不覺
得田欣諭有付錢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59頁），可見馮惠就與聚餐當日餐費如何支付有關之關鍵證詞，一再更
易其詞。
況且，馮惠固一再表示渠等當日聚餐係採AA制，但經刑事案件一審審理問及何以採AA制卻無人付費時，馮惠對此卻無法提出合理解釋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51至52頁），甚至表示其也未曾過問為何不用付費，實與常理未符。綜此併參酌馮惠於審理中之前開證言，亦與其於
偵訊中證稱：111年9月19日聚餐當日不用付錢，當時田欣諭叫我不用付，我猜可能是上訴人付的等語大相逕庭（選
偵字第61號卷第95頁），故實難認馮惠所為前開證言確屬可採。
至於證人林宗億於本院證稱：獨資經營「9453釣蝦場」、馮惠他們當天吃了3000元菜，過了3、4天她拿現金給我等語（本院卷一第412、413頁）。
惟查，林宗億為上訴人之支持者，且依其所證，釣蝦場並提供上訴人充作競選場所
，則林宗億所證已難免偏頗，又上訴人對於「9453釣蝦場」有實質之掌控權，已有前述通訊監察譯文可證，林宗億
上開所證，不足以為有利於上訴人之認定。
四、至於被上訴人認上訴人有附表編號1、2所示分別由吳双生、陳進財實行之賄選行為，係以吳双生、陳進財與上訴人
有特殊情誼，且係有組織、有計畫、多方面進行，非僅個
人或特定私人私自自主、偶發性為之，顯示上訴人亦牽涉
其中，非毫無所悉，而無法置身事外為由。惟查：吳双生
僅承認「單純個人支持上訴人，口頭上跟我家附近的鄰居
拉票，在住家外牆掛起黃聲全競選旗幟…」（選偵字第36號卷第66-67頁、選偵字第41號卷第66-67頁），否認交付賄款給林秀微轉交其配偶吳文育及其子吳彗鳴、吳翊鳴。
而依證人吳文育、林秀微、吳彗鳴、吳翊鳴、蔡日祥等人
所證（選偵第36號卷第71-96頁、97-103頁），未見聞上訴人授意或與吳双生共同行賄之情事，至於吳双生住處2
樓掛有上訴人之競選廣告，同亦無法據此推論上訴人容任
授意或共同行賄。另陳進財在法務部調查局偵訊時供述：
「111年10月23日晚上在9453釣蝦場與馮惠等20人敬酒要求支持上訴人是我前女朋友阮金蓮約她們一起過來吃飯的
，我有叫她們有票的要支持上訴人，現場的餐費是我付的
。約新臺幣3千餘元。因為當時阮金蓮的弟弟過世，看她
難過，也想和她見面，她平常也會過去看我父母親，就請
她吃頓便飯，叫她約朋友過來吃飯，順便安慰她」（選偵
60號卷第23-24頁），檢察官偵訊時除仍有上開相同之供述外（同上卷第41頁），另稱：「僅交代有投票權的最好…有提一下要支持上訴人，並拿上訴人的口罩，有印6號，一人發一個給她們。上訴人前有來敬酒，差不多一分鐘的
時間就走掉…上訴人沒有教唆或指使我來辦餐會，是我自
願的，因為我媽媽車禍，他有去看我媽媽，我很感激他。
我不曉得請吃飯會造成行賄罪」（同上卷第42頁）。
依陳進財所述，其宴客動機出自安慰前女友阮金蓮的弟弟過世
之悲傷，並因感激上訴人前探視其母親車禍受傷，藉請阮
金蓮找有投票權之朋友吃飯而自費為上訴人賄選，不足以
證明上訴人有容任授意或與陳進財共同行賄。無法僅以推
論，認此部分上訴人亦有附表編號1、2所示之當選無效事由。
五、綜合前述，上訴人附表編號3所示之當選無效事由已可認定，被上訴人據此於法定期間內提起當選無效之訴，為有
理由，原審判決上訴人之當選無效，於法尚無不合，上訴
人上訴意旨指摘原審判決不當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又
許碧蓮於100年從大陸嫁來台灣，居留6年取得身分證等情，業據其於偵查中供明（選偵字第61號卷第59頁），田欣諭從大陸來台10幾年，來6年就取得臺灣身分證，亦據其於偵查中供明屬實（選偵字第59號卷第69頁）；
又刑事案件審理中，法院勘驗田欣諭、許碧蓮偵訊錄音檔，其二人
偵訊過程中，均能在清楚明瞭檢察官訊問之意思後，憑自
主意思具體詳細回答，未有答非所問，或如田欣諭於刑事
案件一審審理中所述：僅係被動回答「是」、「好」等虛
答之情狀。偵訊筆錄之記載內容，確與田欣諭、許碧蓮偵
訊中陳述內容相符，且書記官均於偵訊結束後，請田欣諭
、許碧蓮確認筆錄內容並簽名，有勘驗筆錄在卷為憑（選
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286至307頁），另其2人於刑事案件一審作證時，對於交互詰問亦均能詳細具體回答，另有筆
錄在卷可參（選訴字第6號刑事卷二第61至104頁），足徵其2人雖原為大陸藉人士，惟均已在台灣居住超過10年以上，並取得我國國籍，偵查及原審審理中並無言語不通，
而應由通譯傳譯之情形；刑事案件一審法院勘驗馮惠之偵
訊錄音檔，馮惠於偵訊過程中，均能在清楚明瞭檢察官訊
問之意後憑自主意思回答，偵訊筆錄之記載內容與馮惠於
偵訊中陳述內容相符，書記官亦於偵訊結束後，請馮惠確
認筆錄內容並簽名，此有勘驗筆錄在卷為憑（選訴字第6
號刑事卷二第307至321頁），馮惠、許碧蓮及田欣諭等3人已多次就本件為證述，上訴人聲請再度傳喚馮惠等3人
到庭並安排通譯作證（本院卷二第78頁）、聲請函查是否有將田欣諭餐廳監視錄影內容扣案，以證明田欣諭事後將
600元交給馮惠（本院卷一第274頁）、及調取刑事案件第二審卷等（本院卷二第460頁），核均無調查之必要。
本件事證已明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，均不影響判決結果
，不再逐一贅論，併予敘明。
伍、據上論結：本件上訴為無理由，依法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3 月 6 日
選舉法庭 審判長法 官 許旭聖
法 官 林筱涵
法 官 王 銘
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兩造均不得上訴及再審。
書記官 何佳錡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3 月 6 日
附表
編號 行為人 時間 行為 1 吳双生 111年9月29日 19時許 在頭份市新華里鷄心壩吳文育住處，交付現金新臺幣（下同）4,000元予有投票權之林秀微（吳文育之妻），央求其個人及家人於系爭選舉投票支持上訴人。
林秀微收受允諾，而於同日晚上及翌日上午，各轉交1,000元予有投票權之吳文育、吳彗鳴，及吳翊鳴（以上二人均林秀微之子）收受。
111年10月中旬18時至19時許 在頭份市轄某道路，巧遇蔡日祥，而將以大張白色紙張包覆現金5,000元之物交予有投票權之蔡日祥，並央求其個人及家人於系爭選舉票投上訴人，蔡日祥收受後允諾。
2 陳進財 111年10月23日19時許 在頭份市○○路0段00號「9453休閒釣蝦場」席開2桌（餐費共6,000元）邀集有投票權之馮惠暨其夫張德仁、胞姊馮美、小姑張玉婷及真實姓名、年籍均不詳之多人到場飲宴，於席間稱：請大家支持上訴人等但語，而上訴人亦到場致意表達請託支持之意，致使參與飲宴之人均無需支付餐費，向有投票權之馮惠、張德仁、馮美、張玉婷約使就投票權為一定之行使。
3 上訴人 111年9月19日 19時 乘有投票權之馮惠、許碧蓮與無投票權之田欣諭、馮英及其餘真實姓名、年籍均不詳之5人於「9453休閒釣蝦場」包廂聚餐之際，前去敬酒及拜票，並於該等人員飲宴結束時走進包箱內，稱：這餐我請，拜託你們支持我等語，致使當日參與飲宴之人均無需支付餐費（餐費共約5,370元），向馮惠、許碧蓮約使就投票權為一定之行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