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-TCHV,109,上易,282,20200826,1

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上易字第282號
上 訴 人 施議閎
訴訟代理人 張慶宗律師
複 代理 人 何孟育律師
彭佳元律師
被 上訴 人 伍妙極
訴訟代理人 顏羚伊
被 上訴 人 伍心權
訴訟代理人 伍永捷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不當得利事件，上訴人對於民國109年4月21日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2858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，本院於109年8月5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上訴駁回。

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

壹、程序部分：被上訴人伍心權（下稱伍心權）經合法通知，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，核無民事訴訟法第386條所列各款情形，爰依上訴人之聲請，由其一造辯論而為判決。

貳、實體部分：

一、上訴人主張：上訴人前與自稱代理被上訴人父親伍○○之葉○○（伍心權配偶），於民國102年1月5日簽訂土地買賣契約（下稱系爭契約），由上訴人向伍○○購買臺中市○○區○○段000地號土地（下稱系爭土地），上訴人已依約支付總價金新臺幣（下同）115萬元。

因伍○○於103年5月24日死亡，上訴人乃訴請伍○○之全體繼承人即被上訴人辦理系爭土地移轉登記，及就已建成之農舍即臺中市○○區○○路0巷00號房屋，辦理建物所有權第一次登記及移轉登記，惟經臺灣臺中地方法院（下稱臺中地院）104年度訴字第676號判決，認定葉○○係無權代理伍○○與上訴人簽訂系爭契約，且系爭契約未經被上訴人承認而無效，駁回上訴人之訴，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，復經本院105年度上易字第530號判決駁回上訴確定。

是上訴人前因系爭契約所給付之價金115萬元，其法律上之原因已不存在，且伍○○業已死亡，爰依民法第179、1148條之不當得利及繼承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上訴人於繼承伍○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上訴人115萬元本息。

二、被上訴人抗辯：

（一）被上訴人伍妙極（下稱伍妙極）抗辯：伍○○最晚於101年12月29日起，即已無處理事情之意識能力，上訴人匯入伍○○郵局帳號0000000-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伍○○郵局帳戶）之土地買賣價金20萬元及88萬7456元，均由葉○○提領或轉匯至其郵局帳號0000000-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葉○○郵局帳戶），系爭買賣契約無效非伍○○所知悉，合於民法第182條第1項規定，就買賣價金當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。

又該買賣價金既不存在於伍○○郵局帳戶內，應已無償讓與葉○○，依民法第183條規定，伍○○就該買賣價金亦免負返還義務，而應由葉○○負返還責任，伍妙極為伍○○繼承人自亦無庸負返還責任。

雖葉○○陳稱系爭土地買賣價金均用在伍○○身上，惟其未提出任何證據以實其說，不可採信等語。

（二）伍心權抗辯：本件係上訴人違反系爭契約所延伸，因上訴人未辦理系爭土地過戶手續，並私自將系爭土地變更為建地，致伍○○死亡後系爭土地變成遺產，伍心權無法直接把系爭土地移轉登記給上訴人，伍心權並無不當得利等語。

三、原審判決駁回上訴人之訴，上訴人不服，提起上訴，兩造聲明如下：

（一）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廢棄。㈡被上訴人應於繼承伍○○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115萬元，及自108年9月20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。

（二）答辯聲明：㈠上訴駁回。

四、本院依民事訴訟法第270條之1第1項第3款規定，由兩造整理並協議簡化爭點如下：

（一）不爭執事項：㈠上訴人主張前與自稱代理伍○○之葉○○於102年1月5日簽訂系爭契約，由上訴人向伍○○購買系爭土地，上訴人已依約支付買賣總價金115萬元。

因伍○○於103年5月24日死亡，上訴人乃訴請被上訴人辦理系爭土地移轉登記，及就已建成之農舍即臺中市○○區○○路0巷00號房屋，辦理建物所有權第一次登記及移轉登記，惟經臺中地院104年度訴字第676號判決，認定葉○○係無權代理伍○○與上訴人簽訂系爭契約，且系爭契約未經被上訴人承認而無效，駁回上訴人之訴，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，復經本院105年度上易字第530號民事判決駁回上訴確定（詳原審卷第15至31、37至42頁）。

㈡上訴人前依系爭契約支付總價金115萬元，並匯入第一建築經理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第一建經公司）之履約保證帳戶，含期間利息146元，共計115萬0146元，其中於102年1月10日支出仲介服務費5萬元、於同年1月31日、同年3月20日分別轉帳20萬元、88萬7456元至伍○○郵局帳戶、於同年4月1日支出代書費1萬2000元、於105年7月2日轉帳544元至第一建經公司帳戶，葉○○於上開款項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，於同年2月1日以「現金提款」方式提領現金23萬元，同年3月20日以「提轉存簿」方式轉匯88萬元至葉○○郵局帳戶（詳原審卷第33至35、101至119、123至127頁）。

㈢伍○○業於103年5月24日死亡，其全體繼承人為被上訴人，且均未向法院就伍○○之遺產拋棄繼承（詳本院卷第79至85、89頁）。

㈣依財政部中區國稅局遺產稅免稅證明書，伍○○之遺產總額明細表內，並無伍○○郵局帳戶（詳原審卷第85頁）。

㈤伍○○郵局帳戶之存摺、印章，均是由葉○○保管。

（二）爭點：上訴人依民法第179、1148條不當得利及繼承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上訴人應於繼承伍○○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上訴人115萬元，及自108年9月20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，有無理由？

五、本院之判斷：

（一）繼承人自繼承開始時，除本法另有規定外，承受被繼承人財產上之一切權利、義務；

繼承人對於被繼承人之債務，以因繼承所得遺產為限，負連帶責任，民法第1148條第1項前段、第1153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

又按訴訟標的對於共同訴訟之各人必須合一確定者，共同訴訟人中一人之行為有利益於共同訴訟人者，其效力及於全體；

不利益者，對於全體不生效力；

當事人於言詞辯論時為訴訟標的之捨棄或認諾者，應本於其捨棄或認諾為該當事人敗訴之判決，民事訴訟法第56條第1項第1款、第384條亦分別定有明文。

伍○○於103年5月24日死亡，被上訴人均為其繼承人，且均未辦理拋棄繼承（詳不爭執事項㈢），依法應自繼承開始時，繼承伍○○財產上之一切權利、義務，並對伍○○之債務，於繼承所得遺產範圍內，負連帶責任。

上訴人依不當得利及繼承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上訴人於繼承伍○○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上訴人115萬元本息，其訴訟標的對於被上訴人全體應合一確定，伍心權雖曾於原審同意上訴人之請求，而對訴訟標的為認諾（詳原審卷第78頁），惟其認諾之訴訟行為不利益於共同訴訟人伍妙極，揆諸上開說明，對共同訴訟人伍妙極不生效力，故本院自不得本於伍心權所為之認諾，逕對被上訴人為敗訴之判決。

（二）民法第179條規定，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，致他人受損害者，應返還其利益。

其立法旨趣乃基於公平原則，調節因財貨不當之流動所造成之損益變動現象，以維護財貨應有的歸屬狀態與分配法則。

因此凡客觀上依特定給付行為取得利益，而無法律上之原因，致他人受有損害者，即屬之。

至於同法第182條第1項所定不當得利之受領人不知無法律上之原因，而其所受之利益已不存在者，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。

係針對不當得利受領人之返還範圍所作之規定，初與不當得利之成立要件無關。

又在給付型之不當得利，如受領人係基於給付關係（給付目的），向受損人受領給付者，該受益與受損之間即可認為係同一原因事實而具有因果關係（最高法院104年度台上字第2137號裁判參照）。

上訴人向伍○○購買系爭土地，並已支付買賣總價金115萬元，其中108萬7456元（計算式：20萬元＋88萬7456元＝108萬7456元）已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內，雖系爭契約事後經法院確定判決，認定係葉○○無權代理，且未經被上訴人承認而無效（詳不爭執事項㈠、㈡），惟上訴人所支付之買賣價金108萬7456元，既已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內，而處於伍○○可隨時支配之狀態，客觀上即受有利益，且上訴人之給付與伍○○之受領，係同一原因而具有因果關係，縱使伍○○不知其受領該利益係無法律上之原因，且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之買賣價金旋遭葉○○提領或轉匯殆盡（詳如後述），依上說明，僅屬伍○○所應返還之利益範圍為何之問題，難謂不成立不當得利。

（三）不當得利之受領人，不知無法律上之原因，而其所受之利益已不存在者，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，民法第182條第1項定有明文。

所謂不知無法律上之原因，並不以無過失者為限，即因過失而不知，亦有上開規定之適用，且該善意受領人僅負返還被害人請求時尚存在之利益為已足，若能證明原受利益於被害人請求當時已不存在，即無返還之義務（最高法院89年度台上字第330號、94年度台上字第1639號判決參照）。

上訴人前依系爭契約支付總價金115萬元，雖已全數匯入第一建經公司之履約保證帳戶內（詳不爭執事項㈡），然伍○○對於該履約保證帳戶並無所有權，自不能單以上訴人曾將買賣價金匯入該履約保證帳戶內，即得謂伍○○應返還全數價金。

而依第一建經公司之履約保證帳戶所示（詳原審卷第35頁），上訴人匯入買賣總價金115萬元，含期間利息146元，共計115萬0146元，其中102年1月10日支出仲介服務費5萬元、同年4月1日支出代書費1萬2000元，係因買賣系爭土地衍生之服務費及代辦費，伍○○並未受領，亦不成立不當得利；

至於102年1月31日、同年3月20日所分別轉帳20萬元、88萬7456元至伍○○郵局帳戶內之價金，伍○○之受領既無法律上原因而受利益，致上訴人受有損害，上訴人自僅能就伍○○實際受領108萬7456元範圍內請求返還。

惟葉○○代理伍○○與上訴人簽訂系爭契約時，因伍○○已罹患阿茲海默氏症，合併妄想，處於「可應答，但說話沒有邏輯性」之狀態，為無意識之人，葉○○自無法取得伍○○之授權，代理伍○○與上訴人簽訂系爭契約，此業經臺中地院以104年度訴字第676號、本院105年度上易字第530號民事判決，認定葉○○為無權代理，且未經伍○○之全體繼承人即被上訴人承認而無效，復經本院調取上開民事全案卷宗核閱無訛，並有林新醫院104年5月14日診斷證明書、林新醫療社團法人林新醫院104年7月27日函、臺中榮民總醫院鑑定書附卷可佐（詳臺中地院104年度訴字第676號卷第84、103頁，本院105年度上易字第530號卷第69頁），證人葉○○於原審亦證稱：伍○○之郵局帳戶是伊提供給系爭土地買賣的仲介公司，伊以伍○○名義與上訴人簽訂系爭契約時，伊可以自由使用伍○○之郵局帳戶，該帳戶存簿及印章都是伊持有保管。

當時第一建經公司要匯系爭土地買賣價金到伍○○的郵局帳戶時，有先通知伊，伊提領或轉匯上開2筆款項也知道是系爭土地之價金等語（詳原審卷第183、185頁），足見買賣價金108萬7456元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內當時，伍○○並不知有受領該買賣價金之不當得利情事，且依證人葉○○所述上訴人匯入伍○○郵局帳戶內之買賣價金，已由其提領或轉匯至其郵局帳戶內明確。

又依伍○○郵局帳戶之歷史交易清單（詳原審卷第125至127頁），可知上訴人於102年1月31日匯入20萬元時，加計伍○○郵局帳戶原留存存款金額7萬1878元，合計共27萬1878元，但經葉○○於同年2月1日提領23萬元後，剩餘4萬1878元；

上訴人次於同年3月20日匯入88萬7456元，加計伍○○郵局帳戶原留存存款金額2萬6173元，合計共91萬3629元，但經葉○○於同日轉匯88萬元至葉○○郵局帳戶內後，剩餘3萬3629元；

又因伍○○郵局帳戶同設定為台電水費及電費之扣繳帳戶，及伍○○之退休俸匯入帳戶，上開剩餘款加計伍○○之退休俸，經數次扣繳台電水費、電費及轉匯至葉○○郵局帳戶內後，截至103年6月21日之結存餘額為36元，且依財政部中區國稅局遺產稅免稅證明書所示，伍○○之遺產總額明細表內，並無伍○○郵局帳戶（不爭執事項㈣），核與伍○○郵局帳戶之結存餘額已所剩無幾，而無得列為伍○○遺產之情狀相符。

是以，伍○○雖因系爭契約無效，而無受領上開買賣價金108萬7456元之法律上原因，原對上訴人負有返還義務，然伍○○受領該買賣價金時，並不知無法律上原因，且該買賣價金業遭葉○○提領或轉匯殆盡，且無證據證明係用於伍○○個人花費，所受利益已不存在，揆諸上開規定及說明，伍○○自得免除其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，是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於繼承伍○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115萬本息之不當得利，即非有據。

（四）綜上所述，伍○○無法律上原因而受領上訴人所匯買賣價金108萬7456元，固構成不當得利，但因該買賣價金業遭葉○○提領或轉匯殆盡，伍○○所受利益已不存在，且伍○○並不知其受領該買賣價金無法律上原因，依民法第182條第1項規定，伍○○得免除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。

是上訴人依民法第179、1148條之不當得利及繼承法律關係，請求被上訴人於繼承伍○○遺產範圍內，連帶給付115萬元本息，為無理由，不應准許。

原審駁回上訴人之訴，理由與本院認定雖未盡相同，然結論並無二致。

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其上訴。

六、本件事實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，經審酌後均與結果不生影響，自勿庸一一論列，併此敘明。

七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無理由，爰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09 年 8 月 26 日
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 官 吳 美 蒼
法 官 陳 正 禧
法 官 陳 得 利
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不得上訴。
書記官 王譽澄
中 華 民 國 109 年 8 月 26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