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-TCHV,112,上,141,20240117,1

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
112年度上字第141號
上 訴 人 陳協聰 住○○市○○區○○路0巷000弄0號
陳忠志
陳金柑
0000000000000000
陳金算
居00-000 0000000 000000 00 000000 00 00000.0000000000000000
0000000000000000
上四人共同
訴訟代理人 許舒凱律師
被上訴人 陳哲彥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土地等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1年12月22日臺灣南投地方法院111年度訴字第80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，本院於112年12月27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上訴駁回。

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

壹、上訴人主張：上訴人為訴外人陳○○之兄弟姊妹，陳○○於民國110年11月15日死亡，繼承人為上訴人。

陳○○原為坐落南投縣○○鄉○○段00000地號土地（權利範圍全部，下稱系爭土地）之所有權人，於107年9月10日以買賣為登記原因，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被上訴人，但被上訴人與陳○○間並無買賣契約存在。

另陳○○遺有坐落系爭土地、同段000-0地號土地上、門牌號碼為南投縣○○鄉○○巷00號、如南投縣埔里地政事務所複丈日期111年4月20日土地複丈成果圖(下稱附圖）所示編號A、B之鐡皮建物（下稱AB建物），遭被上訴人無權占用。

爰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求為命被上訴人應將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予陳○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，及將系爭土地及AB建物返還予陳○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（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上訴人不服，提起上訴。

至上訴人於原審另先位主張依民法第767條規定訴請塗銷系爭土地於107年9月10日之所有權移轉登記及返還AB建物部分，經上訴人就先位之訴部分撤回上訴，見本院卷第218頁，非本院審理範圍，不予贅述）。

並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廢棄。

㈡上開廢棄部分，⑴被上訴人應將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予被繼承人陳○○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。

⑵被上訴人應將系爭土地及AB建物返還予被繼承人陳○○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。

貳、被上訴人則以：陳○○係伊堂兄，2人感情融洽，陳○○因年邁患有心血管疾病，希望將本是祖產之系爭土地出售予同家族親人，以支付醫療費用，伊與陳○○遂於000年0月間約定由伊向陳○○買受系爭土地，復於同年7月4日達成買賣價金為250萬元之合意。

而後，伊即以陳○○於78年向伊借款未還之12萬元債權、代陳○○支付土地分割及代書費2萬8300元及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之土地增值稅18萬7680元，抵償前開買賣價金，並陸續交付陳○○現金100萬元（頭款）、111萬2020元（尾款），另代陳○○支付醫療費用3萬元、手術後調養費用2萬2000元，合計共250萬元，作為價金之給付。

另AB建物為921地震後，由陳○○申請補助款後重建，陳○○於109年3月2日將AB建物贈與伊，並於同年4月1日交付陳○○之印章，讓伊辦理AB建物之水、電費用繳納名義人變更，改由伊占有AB建物，但伊有同意陳○○得使用系爭土地及AB建物至終老等語，茲為抗辯。

並答辯聲明：上訴駁回。

參、本院會同兩造整理並簡化爭點，兩造不爭執事項如下：（見本院卷第130頁）

一、陳○○於110年11月15日死亡；生前未受法院為輔助或監護宣告；

惟於71年4月12日經鑑定符合行動不便、障礙等級重度者，而領有身心障礙證明，有效期限至112年5月28日；

於91至95年間，經南投縣社區大學聘任為講師，於101年8月至000年0月間、105年10月至000年00月間，於南投縣○○○○協會擔任理監事乙職，且於該協會108年出版紫砂瑰寶一書中擔任編審委員，撰有心得感言。

二、陳○○之繼承人為上訴人。

三、系爭土地原為陳○○所有。系爭土地之所有權，係於107年5月31日、以判決共有物分割為登記原因（即系爭分割事件）、辦理移轉登記為陳○○所有。

四、如附圖所示編號A、B、C、D之鐵皮建物（現場所掛門牌為南投縣○○鄉○○巷00號）為陳○○所興建。

五、陳○○與被上訴人在系爭分割事件中曾約定，系爭建物東側如附圖所示編號C、D部分(即坐落同段000之0、000之0土地上部分，下稱CD建物)，分歸被上訴人，西側如附圖所示A、B部分（即坐落系爭土地、同段000之0土地上部分），分歸陳○○。

六、系爭分割事件於105年10月13日起訴繫屬於原審、於107年1月8日判決、於同年2月14日確定。

系爭分割事件於106年12月14日行言詞辯論時，由陳○○本人到場，在法官面前親自表示同意被上訴人所提分割方案等語。

系爭分割事件審理期間，亦無為陳○○選任特別代理人之情。

七、系爭土地之所有權狀，於107年8月20日、由被上訴人出面、以權狀遺失為事由、辦理權狀補給。

系爭土地之所有權，於107年9月10日、由被上訴人出面、以買賣為登記原因、辦理移轉登記為被上訴人所有（下稱系爭移轉登記）。

八、107年7月16日陳○○印鑑證明（即原審卷一第91頁），係被上訴人出面申請，用於補發系爭土地所有權狀使用。

107年8月27日陳○○印鑑證明（即原審卷一第117頁），係陳○○本人出面申請，用於不動產登記使用。

九、系爭移轉登記時，被上訴人未將系爭土地設定抵押權予銀行以辦理貸款，嗣於109年4月29日將系爭土地及同段000之0地號土地合併設定抵押權予臺灣銀行辦理貸款240萬元。

十、陳○○於死亡前，均居住於AB建物，且於AB建物內死亡。、AB建物自陳○○死亡迄今，均係由被上訴人占有使用。

肆、本院之判斷：

一、上訴人主張上訴人為訴外人陳○○之兄弟姊妹，陳○○於110年11月15日死亡，繼承人為上訴人。

陳○○原為系爭土地之所有權人，於107年9月10日以買賣為登記原因，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被上訴人；

另AB建物為陳○○所興建，現為被上訴人所占用等情，為被上訴人所不爭執（見兩造不爭執事項一至四、七、十一），堪先認定。

二、上訴人主張陳○○與被上訴人間就系爭土地之系爭移轉登記並無買賣契約存在，被上訴人取得系爭土地所有權，無法律上原因等語，被上訴人抗辯稱：系爭土地係伊於107年7月4日以250萬元向陳○○買受等語。

故本件首應審究者，為陳○○與被上訴人間就系爭土地有無買賣契約關係存在？

(一)經查，陳○○於107年9月10日以買賣為登記原因，將其所有之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被上訴人時，被上訴人雖自承其與陳○○間並未書立買賣契約書，但依南投縣埔里地政事務所函送之系爭移轉登記資料所示（見原審卷一第83-120頁），可知在辦理系爭移轉登記前，被上訴人先於107年7月16日，為陳○○申請107年7月16日陳○○印鑑證明，並以權狀遺失為由，於同年7月17日向地政機關申請補發系爭土地所有權狀使用，經地政機關於同年7月20日發給新權狀。

而後由陳○○於同年8月27日親自申請陳○○印鑑證明，載明申請目的係「不動產登記」。

被上訴人於同年8月27日再持前開陳○○107年8月27日申請之印鑑證明、同年月20日核發之系爭土地新權狀，申請系爭移轉登記（另參兩造不爭執事項七、八）。

另觀諸陳○○於107年8月22日與被上訴人間之LINE對話內容，陳○○表示「我們那事程序也該辦得完整！」，被上訴人則回稱「是的！今天已經領的權狀了！可以開始辦理了！」；

於翌日23日被上訴人表示「請您準備戶籍謄本和印鑑證明!我可以開始送件了!」等語，有LINE截圖在卷可憑（見本院卷第179頁），核與前述被上訴人為陳○○申請補發新權狀，地政機關係於107年7月20日補發，在時間上相互吻合。

再參以陳○○係自己申辦系爭移轉登記所需之107年8月27日印鑑證明，且陳○○於91至95年間，擔任南投縣社區大學講師，於101年8月至000年0月間、105年10月至000年00月間，於南投縣○○○○協會擔任理監事，並於該協會108年出版紫砂瑰寶一書中擔任編審委員，撰有心得感言（見兩造不爭執事項一），足見陳○○係具有相當智識、生活經驗之成年人，對於上開申請補發印鑑證明、申辦系爭移轉登記，應知之甚明。

另就被上訴人、陳○○約定買賣價金為250萬元乙節，亦據被上訴人提出與所述相符之筆記為證（見原審卷一第183、339頁），上訴人對前開書證之形式真正亦不爭執（見本院卷第68、192頁），堪信可採。

準此，被上訴人抗辯稱：伊與陳○○就系爭土地有達成由伊以250萬元買受系爭土地之買賣合意，並據以辦理系爭移轉登記等語，確屬有據。

(二)上訴人雖主張被上訴人與陳○○未書立買賣契約，被上訴人稱係於000年0月間達成買賣合意，與系爭移轉登記日期不合，且未辦貸款，不合常情，陳○○亦未親自辦理系爭移轉登記云云。

但買賣契約係諾成契約，本不以簽立書面契約為必要，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亦不限於由本人親自辦理。

被上訴人與陳○○間就系爭土地買賣乙事，未書立買賣契約書（即俗稱之私契），而僅於申辦系爭移轉登記時，書立「土地所有權買賣移轉契約書」（即俗稱之公契），並由被上訴人代理陳○○申辦之，衡酌被上訴人與陳○○係堂兄弟關係，類此情形，在土地買賣實務並非鮮見。

又買賣雙方達成買賣合意後，需向地政機關申辦所有權移轉登記，達成買賣合意日期、送件日與所有權移轉登記日非同一日之情形，亦為土地買賣實務所常見，均難認與常情有違。

(三)上訴人另主張物權無因性，不能以公契推認陳○○與被上訴人間有買賣契約債權關係存在云云。

然按所謂物權無因性，係指當事人透過債權行為（如買賣、贈與）及物權行為（如移轉所有權登記）而完成其交易行為者，該債權行為雖成為物權行為之原因，惟基於物權行為之無因性，該債權行為於物權行為完成後，即自物權行為中抽離，物權行為之效力，尚不因債權行為（原因行為）不存在、撤銷或無效而受影響。

易言之，債權行為之效力並不能左右物權行為之效力（最高法院104年度台上字第473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

又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之物權行為，需由當事人向地政機關申辦，倘若當事人無買賣契約之真意，卻共同申請地政機關以買賣為原因辦理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，事涉使公務員登載不實之刑事罪責，故當事人之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相互一致，應認係常態情形，二者不一致之情形則屬變態事實，依舉證責任分配原則，應由主張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不一致之變態事實者，負舉證責任。

若原告先不能舉證，以證實自己主張之事實為真實，則被告就其抗辯之事實即令不能舉證，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，亦應駁回上訴人之請求（最高法院100年度台上字第415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

本件上訴人主張陳○○與被上訴人並無系爭移轉登記所載之「買賣」合意債權契約存在，既屬變態事實，自應負舉證責任。

惟查，上訴人雖主張被上訴人本身無資力，又未以系爭土地申辦貸款，無能力亦未支付買賣價金250萬元，且於系爭移轉登記後，仍由陳○○占用系爭土地，所稱買賣價金250萬元低於市價等情，欲佐其說，但被上訴人對於其係以陳○○於78年向伊借款未還之12萬元債權、代陳○○支付土地分割及代書費2萬8300元及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之土地增值稅18萬7680元，抵償前開買賣價金，並陸續交付陳○○現金100萬元（頭款）、111萬2020元（尾款），另代陳○○支付醫療費用3萬元、手術後調養費用2萬2000元，合計共250萬元，作為價金之給付等情，業據提出土地增值稅繳款書、存摺明細、匯款申請書回條、農業培育合作契約書暨筆記、不動產買賣成交案件實際資訊申報書、代書收據等件為證（見原審卷一第185、189-199、311-315頁），上訴人對於上開書證之形式真正又均無爭執（見本院卷第68、192頁），足見被上訴人上開所辯，已有所憑。

至於被上訴人取得系爭土地後，仍由陳○○繼續占用至其死亡（見兩造不爭執事項），原因多端，被上訴人抗辯稱係因伊與陳○○親誼融洽，伊乃同意讓陳○○使用系爭土地及AB建物至終老等語，難認與情理有違。

另買受人支付價金並不以買賣標的申貸為唯一方式，故被上訴人未以系爭土地貸款支付買賣價金，亦難認悖於常情。

上訴人雖就被上訴人上開抗辯及所舉證據多所質疑，但未能舉證加以推翻，且依前揭說明，被上訴人上開所辯即令不能舉證，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，仍無從推認上訴人主張之變態事實即【被上訴人、陳○○並無系爭移轉登記所載之買賣契約債權存在】為真。

是以上訴人既未能舉證以實其說，所主張之上開變態事實即無法遽採。

(四)據上，被上訴人抗辯稱伊與陳○○間有達成由伊以250萬元向陳○○買受系爭土地，並據以辦理系爭移轉登記等語，既有所據，堪信可採。

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取得系爭土地之所有權，並占用系爭土地，係無法律上之原因，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請求被上訴人應將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予被繼承人陳○○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，及將系爭土地返還予上訴人，於法不合，應予駁回。

三、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無權占用AB建物云云，被上訴人則抗辯陳○○將AB建物贈與伊，陳○○並於107年4月1日交付印章，讓伊辦理AB建物之水、電費用繳納名義人變更，改由伊占有AB建物，伊則同意陳○○使用至終老等語。

則本件次應審究者，為陳○○有無贈與AB建物予被上訴人？對此，被上訴人就上開所辯，業據提出與所述相符之台灣自來水股份有限公司電子帳單、南投縣政府110年11月8日府社福字第0000000000號函、無償提供申請人居家無障礙設施同意書為證（見原審卷一第223-229頁）。

依前開南投縣政府函文所示，係南投縣政府通知陳○○應就申請南投縣身心障礙者輔具費用補助案，提出居家無礙障設施改善之證明文件，並由被上訴人於000年00月00日出具「無償提供申請人居家無障礙設施同意書」為證，該同意書記載「…本人座落於○○鄉○○村○○巷00號之土地及地上建築物（房屋係合法房屋），願意無償提供陳○○（身障者）作為修繕及改善使用。」

等語，參以陳○○於死亡前，均居住於AB建物，且於AB建物內死亡（見兩造不爭執事項十），可知前開同意書所載房屋即指AB建物。

由上可知，AB建物至遲於110年11月12日即歸由被上訴人取得，方有由被上訴人出具上開同意書之理。

至於被上訴人取得AB建物之占有後，仍由陳○○繼續占用至其死亡（見兩造不爭執事項），被上訴人抗辯稱係因伊與陳○○親誼融洽，伊乃同意讓陳○○使用至終老等語，難認與情理相違，已如前述；

另依被上訴人所提出之陳○○存摺明細所示（見原審卷二第67-73頁），陳○○雖自行支付109年6月16日起至110年12月16日止之AB建物水、電費，但陳○○生前均居住在AB建物，則由實際使用之陳○○自行負擔水、電費，亦難認與常情有違。

是以被上訴人主張陳○○於生前即將AB建物贈與伊等語，確有所據，堪予採信。

準此，被上訴人既受贈AB建物，並已實際移轉占有予被上訴人，即非無權占有，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無權占用AB建物，並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請求被上訴人應將AB建物返還予上訴人，於法無據，不應准許。

四、綜上所述，上訴人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請求被上訴人應將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予陳○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，及將系爭土地及AB建物返還予陳○○全體繼承人即上訴人，非屬正當，不應准許。

從而，原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所持理由雖與本院不盡相同，惟結論並無二致，仍應予維持。

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為無理由，應駁回其上訴。

伍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，經本院斟酌後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，爰不逐一論列，附此敘明。

陸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無理由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 月 17 日
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 官許旭聖
法 官林筱涵
法 官莊嘉蕙
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，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上訴理由書（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。
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；
委任有律師資格者，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。
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，應一併繳納上訴裁判費。
書記官 廖婉菁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 月 17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