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-TCHV,112,選上,32,20240129,1

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
112年度選上字第32號
上 訴 人 曾玉琴 住○○縣○○鄉○○村○○○00號
訴訟代理人 饒斯棋律師
羅偉恆律師
張佑聖律師
被上訴人 盧光明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當選無效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2年7月19日臺灣苗栗地方法院112年度選字第1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，本院於113年1月17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判決廢棄。

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駁回。

第一、二審訴訟費用均由被上訴人負擔。

事實及理由甲、程序事項：按當選人有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（下稱選罷法）第99條第1項對於有投票權之人，行求期約或交付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，而約其不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之行為者，選舉委員會、檢察官或同一選舉區之候選人得以當選人為被告，自公告當選人名單之日起30日內，向該管轄法院提起當選無效之訴，民國112年6月9日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定有明文。

經查，上訴人、被上訴人均為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苗栗縣第22屆○○鄉第1選舉區鄉民代表選舉（下稱系爭選舉）之候選人，苗栗縣選舉委員會於同年12月2日以苗縣選一字第1113150206號公告上訴人當選，有公告在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9-29、93-96頁）。

被上訴人以上訴人涉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情事，於同年12月30日提起當選無效訴訟（見原審卷第11頁），合於上開規定，合先敘明。

乙、實體方面：

壹、被上訴人主張：上訴人為系爭選舉之候選人，為求當選，竟授意其樁腳或親屬即證人○○○（即上訴人大嫂○○○之胞姊）、○○○（即上訴人之舅舅），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之行使。

○○○於111年11月24日15時至16時許，前往訴外人○○○位在○○縣○○鄉○○村0鄰○○00號住處，交付現金新臺幣(下同)2,000元予○○○，並央求○○○投票支持上訴人，經○○○應允而收受之（下稱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）。

另○○○於111年11月23日或24日8時許，前往訴外人○○○位於○○縣○○鄉○○○段000地號土地上之工寮，交付現金8,000元予○○○，央求○○○及其同住家人投票支持上訴人，經○○○應允而收受之（下稱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）。

上訴人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規定之賄選行為，爰依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規定，請求判決上訴人之當選無效等語（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上訴人不服，提起上訴。

至被上訴人於原審另主張上訴人授意其母○○○於111年11月25日交付賄款5,000元予訴外人○○○，約定○○○投票支持上訴人，上訴人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規定之當選無效事由部分，經原審認定被上訴人此部分主張不可採，未據被上訴人聲明不服，非本院審理範圍）。

並答辯聲明：上訴駁回。

貳、上訴人則以：㈠證人○○○於刑事案件及原審審理程序中對於究係何人出資、於何地向其買票等重要關鍵事實，前後陳述反覆不一，真實性顯非無疑，又無其他關於上訴人與○○○間有具體接觸之證據，臺灣苗栗地方檢察署（下稱苗栗地檢）檢察官業以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對○○○、○○○為不起訴處分，尚難據證人○○○憑信性可議之證述而為不利於上訴人之認定。

㈡依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、○○○及○○○於本院112年12月8日準備程序之證述，並無上訴人、○○○、○○○涉犯賄選之情事。

又證人○○○及○○○經苗栗地檢以112年度選偵字第24號為不起訴處分，○○○復經臺灣高等檢察署臺中檢察分署駁回再議，是苗栗地檢檢察官職司偵查且擁有強大搜證權能，皆未能舉證證明○○○有授意○○○或○○○曾向○○○交付8,000元，約定投票予上訴人。

原審在未提示完整苗栗地檢警詢、偵訊筆錄內容供兩造表示意見或傳喚上開證人到庭作證之情形下，僅以該不具可信性之警詢、偵訊筆錄及無法調閱、附卷供作證據之筆錄作為不利於上訴人之認定，自屬違誤。

㈢綜認○○○、○○○有為上開賄選行為，被上訴人並未舉證證明上訴人有與其等共同參與、授意或知情而默許及容認等不違背上訴人本意之情形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並上訴聲明：如主文所示。

參、本院之判斷：

一、查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均為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系爭選舉之候選人，苗栗縣選舉委員會於同年12月2日以苗縣選一字第1113150206號公告上訴人當選，有苗栗縣選舉委員會公告附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9-29、93-96頁）。

故上訴人為前開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所稱之當選人，應可認定。

二、按對於有投票權之人，行求期約或交付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，而約其不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者，處3年以上10 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得併科100萬元以上1,000萬元以下罰金，選罷法第99條第1項定有明文。

又112年6月9日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並明定：當選人有第99條第1項行為之情事者，選舉委員會、檢察官或同一選舉區之候選人得以當選人為被告，自公告當選人名單之日起30日內，向該管轄法院提起當選無效之訴。

依上可知，當選無效之訴，旨在為避免不公平之選舉而設，蓋民主政治之基石建立在公平、公正之選舉制度，使選民得以在候選人公平競選中，挑選適當優秀之人才擔任國家之重要公職。

以賄選方式當選者，為回收其付出之賄賂，勢必利用職務之機會，圖謀不法之利益，導致賄選與貪瀆形成惡性循環，同時腐蝕民主之根基。

惟為免競選對手設局誣陷，或競選團隊中個別個人之不當行為，令當選人在不知情之情況下，陷於不可測之危險，而喪失當選人之資格，甚而導致不正確之選舉結果，有違當選無效訴訟之立法目的，故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之行為主體明定僅限於「當選人」本人，且其犯罪事實並應僅以當選人為順利取得該次選舉之公職身分，而為自己買票賄選者為限，此觀諸其法文文義及上開立法意旨已甚明確。

然審諸現代選舉之型態、規模、分工及運行方式，由候選人本人親自實施投票行賄之行為，實屬不可想像。

倘嚴格解釋為僅限候選人本人為之，方足該當於法定要件，恐致前開條文形同具文，而有違立法之本旨。

從而應採廣義解釋，寬認候選人之行為，不限於親自為之；

其共同參與、同意、明知而允許、可得而知而容認等不違反本意之行賄行為，縱推由他人實施，仍應涵括於候選人本人之行為，始足維護選舉之公平、公正與廉潔。

三、次按法院審理選舉、罷免訴訟時，應依職權調查必要之事證；

且除關於捨棄、認諾、訴訟上自認或不爭執事實效力之規定不在準用之例外，其餘準用民事訴訟法之規定，選罷法第127條第2項、第128條分別定有明文。

而上開條文之立法理由明示：鑑於選舉、罷免事務係行政行為之一種，為維護公益，自不宜受限於當事人主張，爰明定法院審理選舉、罷免訴訟時，應依職權調查必要之事證，賦予法院有主動調查事實及證據之義務，以強化公益及人民訴訟權益之維護；

及以避免當事人假借訴訟程序達成非法之目的，並防止選舉舞弊。

惟按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，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，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前段定有明文，並為選罷法第128條前段所準用。

故選舉罷免訴訟除選罷法另有規定者外，其舉證責任與民事訴訟同。

至選罷法第127條第2項規定，法院審理選舉、罷免訴訟時，應依職權調查必要之事證，係指法院為維護公益之目的，就當事人主張之事證，於必要範圍內應依職權調查，以察當事人指訴事實與所提出證據是否相符，且法院於裁判時，作為裁判基礎之資料，不受當事人主張之拘束，得就依職權調查所得之資料，經辯論後，採為判決基礎，當事人之主觀舉證責任並不因法院應依職權調查必要之事證而免除。

本件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為求當選，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，另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云云，為上訴人所否認，並以前詞置辯。

依上開說明，自應由被上訴人就上開主張負舉證責任。

四、關於上訴人有無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：

(一)被上訴人上開主張及原審認定上訴人有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認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之事實，證據及理由如下： 1、證人○○○於苗栗地檢111年度選偵字第216號偵查案之警詢及偵訊時證稱：○○○及○○○是我堂妹，從小就認識了，沒有恩怨糾紛，111年苗栗縣鄉民代表選舉○○○有拜託我投票給曾玉琴，是於000年00月00日下午4、5點或3、4點走路到我家，在我家廚房跟我說拜託投票給曾玉琴，並給我2,000元，我收下後她就離開等語（見苗栗地檢111年度選偵字第216號卷第7-8、18-20頁）；

嗣於原審準備程序中證稱：○○○在選舉前到我家拿2,000元給我，叫我投給曾玉琴，我有收下並說好，我聽○○○說錢是○○出的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32-142頁）。

○○○於偵查中並將其收受之現金2,000元交予警方查扣，有苗栗縣警察局扣押筆錄、扣押物品目錄表可證（見苗栗地檢111年度選偵字第216號卷第13-15頁）。

2、證人○○○雖否認有向○○○買票之事實，然因前揭事實足使○○○自己受刑事訴追，其為脫免罪責，自不可能為對己不利之證述；

而依證人○○○於警詢、偵訊及原審準備程序中所述：曾玉琴是我妹妹○○○的小姑，我有跟曾玉琴競選團隊一起到處拜票，是我妹妹○○○拜託我幫她小姑曾玉琴輔選，○○○是我堂姊，我們感情都很好，時常互動往來，沒有結怨或糾紛等語（見苗栗地檢111年度選偵字第216號卷第22-23、30-31頁，原審卷第143-147頁），可知證人○○○與○○○、○○○為堂姊妹，自幼熟識，感情甚佳，互動頻繁，且無仇恨糾紛，衡情證人○○○應無虛構自己投票受賄犯罪情節、自行出資假冒賄款供警查扣，並甘冒偽證罪責，藉此誣陷○○○之動機。

上訴人雖辯稱○○○支持系爭選舉落選之訴外人○○○，倘上訴人當選無效，○○○即得遞補為鄉民代表，故○○○應有捏造事實之動機云云。

然查，證人○○○若有意誣陷上訴人，自可逕稱係上訴人本人對其交付賄賂，如此更能達到令上訴人當選無效之目的，何須牽連與其交情匪淺之堂妹○○○？此外，證人○○○就其所涉上開投票受賄之事實，係因他人檢舉始被列為犯罪嫌疑人接受調查，非其主動告發或檢舉○○○行賄，此經原審調取苗栗地檢111年度選他字第99號、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卷宗核閱無訛。

復觀證人○○○與訴外人○○○之對話錄音譯文，其2人談及○○○收受選舉賄款一事時，○○○更囑咐○○○不要講出去等語（見原審卷第51頁），亦見○○○本無意對外聲張此事甚明。

是上訴人辯稱○○○係欲使○○○遞補為鄉民代表，始為虛偽之證述云云，顯屬臆測之詞，難認有據。

3、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所涉投票行賄、受賄罪嫌，雖經苗檢檢察官以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為不起訴處分（見原審卷第89-91頁），然刑事偵查或訴訟程序因將剝奪上訴人之身體自由、財產或生命，採取嚴格之舉證標準及證據法則，其認定事實所憑證據，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達於通常一般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為真實之程度，始得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，即應為無罪之判決。

而民事訴訟係在解決私權糾紛，就證據之證明力採取相當與可能性為判斷標準，亦即負舉證責任之人，就其利己事實之主張為相當之證明，具有可能性之優勢，即非不可採信。

是刑事偵查或訴訟所調查之證據及認定之事實，非當然有拘束民事訴訟判決之效力（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1251號判決參照）。

原審綜合上情，審酌證人○○○始終坦承上開投票受賄之事實，並主動交出2,000元賄款供警查扣，其並無誣陷○○○及上訴人之動機，且與訴外人○○○私下交談時確曾提及收受「○○」發給之2,000元等情（見原審卷第51、52頁），認證人○○○證稱○○○交付其現金2,000元，請其投票支持上訴人乙節，應具高度可信性，足堪憑採；

證人○○○證稱其未向○○○買票云云，應屬卸責之詞。

4、上訴人並不否認○○○為其樁腳，其與○○○曾一起掃街拜票（見原審卷第83-85頁），上訴人並自承系爭選舉是其第一次參選公職人員，之前沒有競選之經驗（見原審卷第130頁），復依○○○證稱：上訴人是伊妹妹○○○的小姑，是○○○拜託伊幫上訴人輔選等語；

上訴人母親即證人○○○證稱：上訴人的爸爸○○○、舅舅○○○偶爾會幫上訴人助選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50頁）；

暨上訴人之競選照片中，其父親○○○、弟弟○○○及○○○等人均穿著印有上訴人姓名之背心，與上訴人一同掃街拜票等情（見原審卷第54、210頁），可知上訴人因缺乏參選經驗，實有動員親朋好友組成競選團隊，共同規劃競選策略並加以執行之必要。

又衡諸檢調機關每逢選舉期間，均強力密集宣導反賄選，並投入大量人力查察賄選，此為社會大眾所周知，故參選之候選人及其競選團隊成員，對於倘以賄選等不正手段從事競選活動，如被查獲將面臨刑事重罰或當選無效之後果，自有所認識。

而有關上訴人此次參選之競選方法、是否採行賄選手段，及前揭方法或手段對於選戰勝敗之影響，實屬競選過程之重大決策事項，上訴人與其競選團隊成員必會慎重評估商議，則若上訴人有拒以賄選方式向選民尋求支持之意，應無不告知並強力要求其團隊成員遵循，而任由該等人員行賄選民之理；

且若上訴人確有前開拒絕賄選之表示，衡情其團隊成員亦不致不顧其意願，而甘冒刑責執意為其買票賄選。

況本件輔助上訴人競選之人，多為上訴人熟識之親友，實際發放賄款之○○○、○○○，更為上訴人大嫂之胞姊及上訴人之舅舅，其2人發放賄款之時間在投票日前2、3天，依證人○○○證述內容，○○○發放之賄款更來自上訴人之大嫂○○○，足見此等賄款之發放，應係有計畫之行動，由上訴人之親友進行分工、出錢出力，並在特定時間由不同之人分頭向選民交付賄賂，在此等情況下，倘認均係上訴人親友個人自發性之賄選行為，上訴人對此毫無所悉，顯悖於經驗法則，亦令人難以置信。

從而，○○○、○○○之上開買票行為，應為上訴人所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任乙節，應堪認定。

(二)惟按法院採為裁判基礎之證據，應使當事人就該證據及其調查之結果為言詞辯論，使得盡其攻擊防禦之能事，倘未踐行此程序，逕以此項證據調查之結果為判決基礎，其判決即為有法律上之瑕疵（最高法院112年度台上字第9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

原審判決雖引用證人○○○於苗栗地檢111年度選偵字第216號偵查案之警詢及偵訊證述及苗栗縣警察局扣押筆錄、扣押物品目錄表為得心證之依據，但原審向苗栗地檢調取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偵查案卷時，曾詢問苗栗地檢是否同意由本件兩造當事人閱覽卷證，經苗栗地檢函復稱：「不同意供兩造當事人閱覽卷證」等語，有原審函、苗栗地檢112年3月28日以苗檢松呂111選偵216字第1129008097號函附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71、185頁），原審因而未提示上開偵查案卷供兩造閱覽，亦未於言詞辯論程序提示上開偵查案卷進行證據調查，而僅詢問兩造：「有關原告（按即被上訴人）主張之上開事實，經本院調閱相關偵查卷宗（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，苗栗地檢署表示不同意當事人閱覽），其中○○○證稱○○○於000年00月00日下午有至其住處拜託其投票給曾玉琴，並交付其2,000元等語；

○○○證稱其妹○○○有拜託其幫曾玉琴輔選，但其未向他人買票賄選等語。

兩造有何意見？」等語（見原審卷第208頁）。

另經本院向苗栗地檢調取上開偵查案卷，苗栗地檢仍函復稱「禁止兩造當事人閱覽」，有該署函文在卷可憑（見本院卷第139頁），本院無從提示上開調取之偵查案卷，供兩造就該證據及其調查之結果為言詞辯論，兩造無法行使攻擊防禦權利，依上開說明，未經提示之偵查案卷，即不得作為本件裁判基礎之證據。

基此，原審判決除於原審卷第208頁當庭告以上開偵查案卷要旨部分外，其餘引用未經踐行證據調查程序之偵查卷證作為裁判基礎，即有違誤。

(三)又查： 1、原審判決雖有告以兩造：「經本院調閱相關偵查卷宗（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，苗栗地檢署表示不同意當事人閱覽），其中○○○證稱○○○於000年00月00日下午有至其住處拜託其投票給曾玉琴，並交付其2,000元等語」（見原審卷第208頁），且證人○○○於原審時及本院時均結證稱：○○○在選舉前到我家拿2,000元給我，叫我投給曾玉琴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32-133頁、本院卷第266-268、277、278頁），於本院時另結證稱：伊有跟檢察官說伊有拿2,000元，並將2,000元交給刑事組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77、278頁）；

且證人○○○曾告知訴外人○○○有關○○○有交付2,000元乙事，亦有被上訴人所提出證人○○○與訴外人○○○間之錄音及錄音譯文為證（見原審卷第51-53頁）。

但證人○○○於原審及本院時始終否認有於證人○○○所稱時、地，交付賄款2,000元，請證人○○○支持上訴人之事實（見原審卷第146-147頁、本院卷第285-286頁），可知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各執一詞。

2、原審雖審酌前開四、㈠、2、3所載情狀，認證人○○○不可能對己為不利之證述、無誣陷○○○之動機，因而採認證人○○○之證述。

但證人○○○於本院結證稱：○○○交付2,000元予伊時，並無其他人在場見聞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66頁），原審關於證人○○○並無自承自己投票受賄之犯罪情節，亦無甘冒偽證罪責而藉詞陷○○○之動機之論述，並非提出積極證據證明○○○有交付賄款2,000元之事實，而僅係以推認之方式為審認。

惟上訴人抗辯稱：○○○支持系爭選舉落選之訴外人○○○，倘上訴人當選無效，○○○即得遞補為鄉民代表，故○○○應有捏造事實之動機等語，核與證人○○○於原審及本院時均結證稱：伊不可能向證人○○○拉票，叫證人○○○支持上訴人，因為伊知道證人○○○是支持另一候選人○○○，不可能投票給上訴人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47-148頁、本院卷第283-287頁），及上訴人父親即證人○○○於本院時結證稱：證人○○○在系爭選舉不會支持上訴人，而是支持其他候選人盧光明或○○○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55-256頁），互核一致，顯非無稽，則證人○○○上開證述是否符實，即非無疑。

被上訴人又未能提出其他積極證據以實其說，則單憑證人○○○之單一證述，尚難遽認證人○○○有交付賄款2,000元予證人○○○之事實為真。

再者，苗栗縣警察局以○○○有於111年11月24日向證人○○○交付賄款2,000元，約使證人○○○於系爭選舉投票支持上訴人，證人○○○涉犯刑法第143條第1項之投票受賄罪嫌，○○○涉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對有投票權人行求、交付賄賂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罪嫌，而移送苗栗地檢，經苗栗地檢檢察官偵查後，認並無證據證明證人○○○之證述為真，難僅憑證人○○○單一供述，逕認其等有上開犯行，復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認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有何上開犯行，認其等罪嫌不足，而以111年度選偵字第216、237號為不起訴處分確定在案，亦有該不起訴處分書附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89-91頁）。

則以刑事案件之職權調查證據色彩，偵查檢察官於窮盡一切調查手段後，既均無從據以認定證人○○○有刑法第143條第1項之投票受賄罪行、○○○有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對有投票權人行求、交付賄賂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罪行，更顯被上訴人主張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，無法遽予採信。

3、另就○○○所交付之2,000元資金來源，證人○○○於原審係結證稱：伊不知○○○的2,000元是怎麼來的，伊聽○○○說，錢是○○○出的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33、140、141頁）；

於本院時結證稱：○○○沒有講2,000元是從哪裏來的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71、278頁）；

另觀諸被上訴人所提出證人○○○與訴外人○○○之錄音及錄音譯文，證人○○○則是稱：「她（○○，按指○○○）說，我自己出錢買票」等語（見原審卷第51頁），姑先不論證人○○○證稱○○○有交付賄款2,000元乙事尚無法遽採，縱認不虛，證人○○○對於該賄款2,000元始終不曾提到是由上訴人出資或授意○○○交付賄款2,000元等情，被上訴人又未舉證證明上訴人與證人○○○所稱自○○○收受之賄款2,000元有何關聯性，原審徒憑○○○為上訴人之樁腳，並一起掃街拜票，上訴人之前無競選經驗，推認上訴人有動員親朋好友組成競選團隊，共同規劃競選策略並加以執行之必要，是否採行賄選手段，屬競選過程之重大決策事項，團隊成員不致不顧上訴人意願，而甘冒刑責執意為上訴人買票賄選，而推認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買票行為，應為上訴人所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任，顯然僅係空泛衡酌常情、選舉運作等經驗法則而為推認，缺乏積極證據佐實。

另苗栗地檢檢察官就上訴人有無涉嫌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犯罪事實，經以111年度選他字第99號偵查後，認查無相關犯罪事實，於112年1月3日簽准結案，亦有苗栗地檢112年1月12日苗檢松呂111選他99字第1129000866號函可憑（見原審卷第71頁）。

此外，被上訴人又未能提出其他證據以實其說，則依舉證責任分配原則，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云云，尚屬無法證明，無從遽採。

五、關於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：

(一)被上訴人上開主張及原審認定上訴人有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認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之事實，證據及理由如下： 1、證人○○○於警詢、偵訊時證稱：我看選舉公報得知曾玉琴有參選111年苗栗縣○○鄉鄉民代表，本次選舉○○○有拿錢給我，但沒有說要幹嘛，○○○沒有跟我說投給曾玉琴，他沒有跟我講明的，但我大概知道一點，因為他們是自己人，曾玉琴是○○○的姪女，○○○可能是幫他姪女曾玉琴買票，○○○在選舉前2、3天早上8點多時，開青（藍）色小貨車到我工寮外面，拿8,000元現金給我，他說他怕人家看到，錢給我之後就馬上離開了，沒有多說什麼，我想可能是投票的錢就收下來，並在家中將其中6,000元交給我太太等語（見苗栗地檢112年度選他字第1號卷第43-45、52-55頁）。

證人○○○雖否認有向○○○行賄買票之事實，然因前揭事實足使○○○自己受刑事訴追，其為脫免罪責，自不可能為對己不利之證述，此觀證人○○○於原審證稱：這次選舉我都沒有幫忙上訴人助選拜票，是他們自己在跑，因為我那時候忙著賣水果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53頁），顯與證人○○○證稱：我弟弟○○○偶爾會幫上訴人助選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50頁）有所歧異，亦可得見。

而依證人○○○於警詢、偵訊時陳稱：我與○○○是鄰居及遠親，他家的人我都認識，○○○在山上務農，是很單純的人，除了工作就是去田裡，○○○有搭建工寮，位置就在果園裡面，我與○○○沒有糾紛、金錢往來或借貸關係，我都開藍色小貨車等語（見上偵查卷第70-72、77-78頁），可知證人○○○生活單純，與○○○並無不睦或債務糾紛，衡情應無虛構自己投票受賄犯罪情節，並冒偽證罪責誣陷○○○之動機。

復觀證人○○○所稱○○○係駕駛藍色小貨車到其工寮，與○○○常用車輛之特徵相符；

且證人○○○（即○○○之妻）於警詢、偵訊時證稱：○○○有在家中客廳拿6,000元給我，要我支持5號曾玉琴，他有說錢是5號的等語（見同上偵查卷第28-33、38-41頁）；

證人○○○（即○○○之女）亦於警詢、偵訊時證稱：選舉前幾天聽我爸爸說有人去找他，在他種菜的工寮，給他錢請他支持誰，我不是聽得很清楚，也不確定對方是誰等語（見同上偵查卷第122-123、127-129頁）。

則如非○○○確有於上開時、地交付8,000元予○○○，○○○何須自費支出6,000元請自己之配偶支持上訴人？又豈會在與家人日常談話中無端謊稱自己收到買票款項？此顯不符常情。

是原審綜合上情，認證人○○○前揭證述內容，應具高度可信性，足堪憑採。

2、依證人○○○前開證述內容，○○○交付○○○8,000元現金之時，雖未指明此為請其投票支持上訴人之對價，然當時適逢選舉前2、3天，參選鄉民代表之上訴人即為○○○之外甥女，而○○○平日與○○○無金錢往來及借貸關係，竟於臨近選舉投票之際，隻身前往○○○之工寮外，在避人耳目之情況下交付○○○8,000元，並刻意不言明其原因或用途，此等情景依一般社會通常經驗，其2人應均明瞭箇中含意，知悉該8,000元即為央求○○○一家投票支持上訴人之對價，彼此間有投票行賄、受賄之默示合意甚明。

是被上訴人主張○○○以現金8,000元向○○○買票乙節，堪認屬實。

至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所涉投票行賄、受賄罪嫌，雖經苗檢檢察官以112年度選偵字第24號為不起訴處分（見原審卷第197-199頁），惟刑事偵查所調查之證據及認定之事實，非當然有拘束民事訴訟判決之效力，是原審認定上開事實，自不受檢察官為不起訴處分之拘束。

3、參酌前述四、㈠、4所載各情，○○○之上開買票行為，應為上訴人所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任乙節，應堪認定。

(二)惟查，原審判決雖引用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、○○○、○○○於苗栗地檢112年度選他字第1號偵查案之警詢、偵訊證述，為得心證之依據，但原審向苗栗地檢調取112年度選他字第1號偵查案卷時，曾詢問苗栗地檢是否同意由本件兩造當事人閱覽卷證，經苗栗地檢函復稱：「禁止當事人閱覽並注意保密措施」等語，有原審函、苗栗地檢112年5月11日以苗檢熙調112選他1字第1129012676號函附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89、195頁），原審因而未提示上開偵查案卷供兩造閱覽，亦未於言詞辯論程序提示上開偵查案卷進行證據調查，而僅詢問兩造：「有關原告（按指被上訴人）主張被告（按指上訴人）授意○○○向選民○○○買票之事實，經苗栗地檢署檢察官以112年度選偵字第24號為不起訴處分。

本院調閱相關偵查卷宗（112年度選他字第1號，苗栗地檢署表示禁止當事人閱覽），其中證人○○○證稱：○○○在選舉前2、3天早上8點多，開車到我工寮外拿8,000元給我，但沒有說要幹嘛，也沒說投給曾玉琴，○○○給我錢之後就馬上走了，我想可能是投票的錢就收下來，並在家中將其中6,000元交給太太等語；

證人○○○（○○○之妻）證稱：○○○有在家中客廳拿6,000元給我，要我支持5號曾玉琴等語；

證人○○○（○○○之女）證稱：選舉前幾天有聽父親○○○說有人到他種菜的工寮找他，給他錢請他支持誰，○○○是講母語，講話很小聲，我不是聽得很清楚，也不確定對方是誰等語；

○○○則否認有去找○○○並交付現金8,000元。

兩造有何意見？（提示卷第197-199頁不起訴處分書）」等語（見原審卷第209頁）。

另經本院向苗栗地檢調取112年度選他字第1號偵查案卷，苗栗地檢仍函復稱「請全卷禁止當事人閱覽並注意保密」，有該署函文在卷可憑（見本院卷第57、153頁），本院無從提示上開調取之偵查案卷，供兩造就該證據及其調查之結果為言詞辯論，兩造無法行使攻擊防禦權利，依上開說明，未經提示之偵查案卷，即不得作為本件裁判基礎之證據。

基此，原審判決除於原審卷第209頁當庭告以上開偵查案卷要旨部分外，其餘引用未經踐行證據調查程序之偵查卷證作為裁判基礎，即有違誤。

(三)原審判決雖有告以兩造：「證人○○○證稱：○○○在選舉前2、3天早上8點多，開車到我工寮外拿8,000元給我，但沒有說要幹嘛，也沒說投給曾玉琴，○○○給我錢之後就馬上走了，我想可能是投票的錢就收下來，並在家中將其中6,000元交給太太等語；

證人○○○（○○○之妻）證稱：○○○有在家中客廳拿6,000元給我，要我支持5號曾玉琴等語；

證人○○○（○○○之女）證稱：選舉前幾天有聽父親○○○說有人到他種菜的工寮找他，給他錢請他支持誰，○○○是講母語，講話很小聲，我不是聽得很清楚，也不確定對方是誰等語；

○○○則否認有去找○○○並交付現金8,000元。」

等語（見原審卷第209頁），但證人○○○於原審結證稱：伊沒有幫忙上訴人助選或拜票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53頁）；

於本院時結證稱：伊沒有在系爭選舉前2天或前3天，拿8,000元給○○○。

伊是在系爭選舉前一段時間，有拿○○○配偶○○○4天的工錢合計6,000元給○○○，請○○○轉交給○○○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36-239頁），核與證人○○○於本院時結證稱：伊沒有跟○○○拿8,000元，說是賄選、選舉的錢。

伊太太○○○有幫○○○採番茄、除草，每天工資1,500元，○○○曾經交付○○○工資6,000元給伊，請伊轉交給○○○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40-244頁），及證人○○○於本院結證稱：伊有幫○○○採番茄、拔草，每天工資1,500元，○○○曾經交付伊之工資6,000元給伊配偶○○○，叫○○○轉交給伊。

○○○沒有拿錢向伊賄選，叫伊要投票給上訴人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45-248頁），互核一致。

被上訴人雖質問證人○○○是否有於警詢時陳述：「○○○有在家中客廳拿6,000元給我，要我支持5號曾玉琴」、○○○有說「錢是5號的」等語，但證人○○○結證稱：「可是他沒有講啊，就6,000元我拿去，那是我的工錢。」

、「（被上訴人問：我是問妳有沒有在做筆錄的時候，有說這些話？）我也不知道，我都迷迷糊糊的，我很緊張，我很怕進去，第一次進去，我很緊張。」

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48-249頁），被上訴人又未能舉證證明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於警詢時之陳述為真，自難遽採。

又證人○○○於本院時結證稱：系爭選舉，伊沒有親自見聞或聽過○○○拿錢給伊父親○○○或伊後母○○○，說要買票投給上訴人乙事，伊於警詢時有說到「選舉前幾天聽我爸爸說有人去找他，在他種菜工寮給他錢，請他支持誰，我不是聽得很清楚，也不確定對方是誰」等語，因為伊父親是說母語，伊不清楚伊父親說的是誰等語（見本院卷第250-252頁），亦無從證明○○○有交付賄款8,000元給○○○賄選之事實。

又被上訴人對於○○○所交付之8,000元資金來源，並未舉證證明與上訴人有何關聯性，證人○○○、○○○、○○○、○○○之上開證述，亦均未提及資金來源與上訴人有任何關聯之情節，則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有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云云，毫無根據，要無足取。

(四)另苗栗縣警察局大湖分局以○○○有於111年11月23日向○○○交付賄款8,000元，約定投給上訴人，用以賄賂○○○及其戶內有投票權之人，○○○涉犯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投票行賄罪嫌，○○○涉犯刑法第143條第1項之投票受賄罪嫌，而移送苗栗地檢，經苗栗地檢檢察官偵查後，認該2人罪嫌不足，而以112年度選偵字第24號為不起訴處分，○○○部分復經臺灣高等檢察署臺中檢察分署以112年度上職議字第2570號駁回再議確定在案，有不起訴處分書、臺灣高等檢察署臺中檢察分署處分書附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97-199頁、本院卷第127頁）。

另苗栗地檢檢察官就上訴人有無涉嫌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犯罪事實，經以111年度選他字第99號偵查後，認查無相關犯罪事實，於112年1月3日簽准結案，已如前述。

此外，被上訴人又未能提出其他證據以實其說，則依舉證責任分配原則，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云云，尚屬無法證明，無從遽採。

則以刑事案件之職權調查證據色彩，偵查檢察官於窮盡一切調查手段後，既均無從據以認定證人○○○有刑法第143條第1項之投票受賄罪行、○○○有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投票行賄罪嫌，更顯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部分，無法遽予採信。

(五)據上，被上訴人對於上訴人授意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之事實，既無法舉證以實其說，原審徒憑○○○為上訴人之舅舅，並一起掃街拜票，上訴人之前無競選經驗，推認上訴人有動員親朋好友組成競選團隊，共同規劃競選策略並加以執行之必要，是否採行賄選手段，屬競選過程之重大決策事項，團隊成員不致不顧上訴人意願，而甘冒刑責執意為上訴人買票賄選，而推認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買票行為，應為上訴人所授意、同意或知情並容任等情，顯然僅係空泛衡酌常情、選舉運作等經驗法則而為推認，難認被上訴人已盡舉證責任。

五、綜上所述，被上訴人所舉證據，尚不足以證明上訴人對於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行為及○○○向○○○賄選行為，有授意、同意、知情並容任等不違背其本意，而推由該2人為其進行賄選之情事，而本院依職權調查證據後，亦查無其他積極證據可佐其說，則依舉證責任分配原則，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有違反選罷法第99條第1項規定之事實，尚屬無法證明，自不可採。

是以被上訴人依修正前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規定，請求判決上訴人當選無效，為無理由，不應准許。

從而，原審判命上訴人於系爭選舉之當選無效，自有未洽。

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為有理由。

自應由本院廢棄改判如主文第二項所示。

肆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，經本院斟酌後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，爰不逐一論列，併此敘明。

伍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 月 29 日
選舉法庭 審判長法 官 許旭聖
法 官 林筱涵
法 官 莊嘉蕙
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不得上訴及聲請再審。
書記官 廖婉菁

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 月 29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