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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判決 95年度重上更(三)字第219號
上 訴 人
即 被 告 乙○○
選任辯護人 許世烜 律師
上列上訴人因偽造文書案件，不服中華民國89年3月9日臺灣嘉義
地方法院88年度訴字第332號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87年度偵字第6622號、88年度偵字第4311號），提起上訴，判決後，經最高法院第3次發回更審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主 文
原判決關於乙○○部分撤銷。
乙○○共同連續公務員明知為不實之事項，而登載於職務上所掌之公文書，足以生損害於公眾，處有期徒刑壹年參月，緩刑貳年。
事 實
一、乙○○係杏昌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台中分公司（下稱杏昌公司）負責人，緣於民國（下同）83年8月間，臺灣省立嘉義醫院（現改制為行政院衛生署嘉義醫院，下稱嘉義醫院）辦理人工腎臟公開招標，由杏昌公司以TORAY.牌人工腎臟，單價新台幣（下同）九百十元得標。
嗣前開合約於85年8月間到期後，嘉義醫院總務室課員胡敏成及辦事員孫福珠（均經原審各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月，緩刑三年確定），因負責辦理採購事宜，均為依法令從事公務之人員。
乙○○、胡敏成及孫福珠明知嘉義醫院採購物品，應依採購時有效法令，即「機關營繕工程及購置定製變賣財物稽察條例」（下稱稽察條例，業於88年6月2日廢止）及「省立嘉義醫院辦理採購及營繕工程稽核小組作業規範」規定辦理，即採購器材在三十萬元以下者，應採訪價方式，由3家以上廠商，提出估價單，再由廠商公開進行投標比價，由出價最低者得標，並應在其職務上所掌「臺灣省立嘉義醫院醫療器材物品請購單」（下稱嘉義醫院請購單）公文書上，將公開比價廠商及得標廠商，記載於「估價廠商」欄及「最低價廠商」欄。
然乙○○竟與胡敏成及孫福珠，共同基於公務員登載不實事項於公文書之概括犯意聯絡，連續於附表所示各次採購（即自85年9月9日起，至86年12月13日止），明知TORAY.牌人工腎臟，僅乙○○所屬之杏昌公司獨家進口，並無第二家可供比價，竟僅向乙○○所屬之杏昌公司詢價，再由乙○○將其所擬之估價單先通知地區經銷商杏全實業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杏全公司）及醫全實業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醫全公司），使其知悉杏昌公司所擬購買之價額後，由杏全公司、醫全公司擬高於杏昌公司之價格，參加比價（含血液迴路管1套、動靜脈針2支價格），使形式上符合3家廠商比價之規定。
另胡敏成及孫福珠於收到杏昌、杏全及醫全3家公司郵寄估價單後，未經公開比價程序，即於渠等職務上所掌管「嘉義醫院請購單」公文書，逕行登載「估價廠商：杏昌、杏全、醫全」、「最低價廠商：杏昌」等不實事項，而由杏昌公司，以最低價廠商得標，足以生損害於嘉義醫院辦理採購醫療器材物品之公正性及正確性。
二、案經法務部調查局嘉義市調查站（下稱嘉義市調站）移送臺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。
理 由
一、訊據上訴人即被告乙○○固不否認於前開時間，曾接獲嘉義醫院購買通知後，即轉告杏昌公司之地區經銷商杏全及醫全兩家公司，分別將TORAY.牌人工腎臟估價單，郵寄與嘉義醫院，惟辯稱：TORAY.牌人工腎臟係由杏昌公司獨家代理，因嘉義醫院要看3家公司估價單，伊才通知經銷商杏全及醫全公司，郵寄估價單報價，伊不瞭解嘉義醫院採購程序，嘉義醫院僅通知伊郵寄估價單，未曾通知前往比價，亦未參與嘉義醫院採購文書之製作，伊並無偽造文書。
又杏昌公司係TORAY.牌人工腎臟之臺灣獨家代理商，嘉義醫院向杏昌公司採購，成本較低，應無損害嘉義醫院採購醫療器材正確性，且杏昌公司報價係沿續83年間得標價格，單價係九百十元，較諸杏昌公司向臺灣省立彰化醫院（現改制為行政院衛生署彰化醫院，下稱彰化醫院）報價，單價九百六十元為低，足見杏昌公司並無綁標獲利等語。
二、惟查各機關採購物品，應依被告行為時仍屬有效之前揭「稽察條例」所定程序辦理，嘉義醫院依前開條例，並訂立有「嘉義醫院採購規範」，以規範器材採購。
倘採訪價方式者，應由3家以上廠商，提出估價單，再由廠商公開進行投標比價，由出價最低者得標。
換言之，廠商除提供估價單報價外，尚須到場進行公開投標，以示比價公開及公正性。
然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，明知杏昌、杏全及醫全3家公司，均僅郵寄估價單，未實際到場進行公開比價程序，竟連續於附表所示各次採購案（即自85年9月9日起，至86年12月13日止），將「估價廠商：杏昌、杏全、醫全」及「最低價廠商：杏昌」等不實事項，逕自登載於渠2人職務上所掌「嘉義醫院請購單」公文書等情，業據共同被告胡敏成於嘉義市調查站供稱：「參加比價並提供估價單之廠商有杏昌、杏全、醫全等3家，每次均由杏昌得標」、「我有時向杏昌或杏全詢價，該2廠商係關係企業，我通知其中一家廠商時，另一家馬上會知道，另醫全我從未詢價，但每次均會參加比價」（詳調查卷第3頁），另共同被告孫福珠於嘉義市調查站供稱：「我沒有向杏全及醫全2家公司進行訪價，因為TORAY. 牌人工腎臟，係由杏昌公司獨家代理，所以我都直接向杏昌公司訂購，杏昌公司即會主動通知杏全及醫全寄送估價單，杏全及醫全2家公司，並未派員實際到場參與比價」等語（詳調查卷第15頁），而杏昌公司董事長黃日華亦於嘉義市調查站供稱：「本公司係經嘉義醫院承辦人胡敏成、孫福珠通知要求本公司針對TORAY.牌採購型號、數量報價，才得知採購消息」、「本公司通知杏全、醫全提供估價單予嘉義醫院時，都會告知杏昌公司估價單填寫之單價，杏全、醫全基於默契，均會填寫高於杏昌公司之估價單」（詳調查卷第27頁、第28頁），於偵查中亦供稱：渠為杏昌公司負責人，為TORAY.牌人工腎臟臺灣總代理，85年至86年嘉義醫院有向杏昌公司採購TORAY.牌人工腎臟，當時負責嘉義地區業務的人員為乙○○，在市調查站所述屬實 (詳偵查卷第43頁、第49頁)，並有「嘉義醫院請購單」及杏昌、杏全及醫全3家公司估價單在卷可稽（附於調查卷第257頁至319頁），至黃日華於偵查中改稱：杏昌公司有無要求杏全及醫全等2公司提出估價單之業務不清楚，於本院更二審亦稱：其只是杏昌公司名義上董事長，未實際參與公司業務（詳偵查卷第43頁，本院更二卷第55頁)，與前述情節不符，殊不足取，另證人即醫全公司負責人甲○○雖於本院證稱：其公司之估價單是公司自己寫後寄到嘉義醫院，杏昌公司並未告知其估價單的價款，惟又稱：嘉義醫院並未通知比價，是杏昌公司通知去投標的，因其為杏昌公司之經銷商，以總公司之報價加上其應得之利潤，價款較高，故均未曾得標，經查醫全公司雖曾參與比價，但前後10次參與均未得標，且所標之單價，10次均為一千二百三十五元，從未變動，有請購一欄表可證（附於調查站卷第8頁），故其所稱：杏昌公司並未告知其估價單的價款一節，殊不足取，則被告確未依規定參與比價，應可認定。
三、本件須審究者，乃被告乙○○與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間，就未經公開比價程序，即逕將「估價廠商」及「最低價廠商」等不實事項，登載於公文書情事，究有無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而已 ，經查：
（一）查被告乙○○明知嘉義醫院僅向杏昌公司詢價，然其為使杏昌公司以最低價得標，乃將杏昌公司估價單所
填「TORAY」牌人工腎臟，單價九百十元」報價價格
，告知地區經銷商杏全及醫全公司，委請杏全及醫全
公司一併郵寄估價單，配合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
文書作業，以形式上符合嘉義醫院採購規定，俾利杏
昌公司得標等情，已如前述。又被告乙○○於偵訊及
本院更㈠審中亦供稱：嘉義醫院向杏昌公司購買人工
腎臟時，因公家機關採購需要3家廠商估價單，杏昌
公司會同時通知杏全及醫全公司郵寄估價單，杏全及
醫全公司是支援杏昌公司，讓杏昌公司順利取得銷售
權，這是同業間的默契；但我們3家公司均沒實際到
場參加投標，嘉義醫院只要看到3家廠商的估價單，
就由出價最低者得標等語（詳偵字第6622號卷第62
頁、本院更㈠卷第21頁至第23頁頁）。則被告乙○○
顯明知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，僅向杏昌公司詢價
，且意由杏昌公司得標，其為順利得標，竟商請杏全
及醫全出具估價單，俾配合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
文書作業，無庸到場參與公開比價，逕由共同被告胡
敏成及孫福珠，將不實事項登載於公文書，由杏昌公
司以最低價得標等情，足認被告乙○○與共同被告胡
敏成及孫福珠間，應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甚明。至
被告乙○○於本院更審雖辯稱：伊不清楚嘉義醫院採
購程序如何，並未參與嘉義醫院內部文書製作，亦不
知是否有他家公司參與，並無偽造文書云云（詳本院
更㈠卷第34頁、第35頁）。然查，杏昌公司係代理國
外醫療器材，被告乙○○與公立醫院交易多年，當知
公立醫院採購物品，無論以公開招標或比價為之，均
須遵守法定程序。尤以公開投標程序，更為公家機關
採購物品時，務必遵守之規定，以杜弊端。則被告蔡
委昇當已知悉嘉義醫院採購須3家以上廠商估價單，
其用意在昭公信，豈能無庸經公開比價程序，即由杏
昌公司得標，是由被告乙○○與公立醫院交易多年經
驗，被告乙○○對此當難諉為不知，且「TORAY」牌
人工腎臟，係被告公司獨家代理，為其所自承，自不
可能有他家參與投標，被告既明知杏全及醫全出具估
價單均屬陪標，事實上並未公開招標或比價，乃提供
標單，供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便宜行事，略過公開比
價程序，是其與胡敏成及孫福珠均有犯意聯絡及行為
分擔甚為明確 ，所辯亦不足取。
（二）再按刑法處罰偽造文書罪，旨在保護文書實質真正，雖同時另以足生損害於公眾或他人為要件之一，但亦
僅祇以有損害之虞為已足，有無實受損害，在所不問
；且此所謂損害，亦不以經濟價值為限（最高法院51
年度台上字1111號判判例參照）。又公務機關採購物
品，須依照公開招標或比價方式辦理，除藉由競爭以
降低成本外，亦在確保公務機關辦理採購業務之公正
性與正確性，避免私相授受、濫用公帑，以昭公信。
查本件被告乙○○通知杏全及醫全提供估價單，俾利
形式上符合招標文書作業，明知3家廠商，均未實際
到場進行公開比價程序，即由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
珠，將參與比價廠商及最低價廠商之不實事項，登載
於渠等職務所掌公文書，使杏昌公司以最低價得標。
故嘉義醫院前開採購並未經公開比價，竟仍登載參與
比價廠商及最低價廠商不實事項，此情要已足生損害
於嘉義醫院辦理採購醫療器材公正性，殆可確認。
（三）至被告乙○○於本院更㈠審中復辯稱：杏昌公司報價係沿續83年間得標價格，每個九百十元，較諸杏昌公
司向彰化醫院報價，每個九百六十元為低，足見杏昌
公司並無綁標獲利情事一節。惟查：查杏昌公司先後
以單價九百十元、九百六十元價格，將TORAY.牌人工腎臟分別售與嘉義醫院及彰化醫院，有嘉義醫院請購
單及彰化醫院85年醫療用衛材招標合約明細表存卷可
參（詳調查卷第257頁、本院上訴卷第58頁），被告
乙○○所提售價差額，雖能證明渠等所為，非基於圖
利意圖，而與圖利罪嫌無涉。然其為規避法律所訂採
購程序，而與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偽造公文書犯
行，終究無從卸責。故被告乙○○執此售價差額，辯
稱並無偽造文書犯行，要無可採。
（四）綜上所述，被告乙○○偽造文書犯行，事證明確，犯行堪以認定，應依法論科。又按因身分或其他特定關
係成立之罪，其共同實施或教唆、幫助者，雖無特定
關係，仍以共犯論，刑法第31條第1項定有明文，被
告雖無公務員身分，然與有公務員身分之共同被告胡
敏成及孫福珠，共同實施登載不實事項於公文書，依
前開規定規定，仍以共犯論。
四、查被告乙○○與胡敏成、孫福珠共同與公務員明知為不實之事項，而登載於職務上所掌之公文書，足以生損害於公眾，核其所為係犯刑法第213條之公務員登載不實之事項於公文書罪，被告乙○○與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間，就前揭偽造文書犯行，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，應依刑法第28條規定，論以共同正犯。
又被告乙○○就附表所示先後10次犯行，其時間緊接，觸犯構成要件相同罪名，顯係基於概括犯意反覆為之，為連續犯，應依刑法第56條規定，論以一罪，並加重其刑。
五、原審認被告乙○○罪證明確，因予論罪科刑，固非無見。
惟查：㈠有罪之判決書事實欄為適用法令之依據，應將法院依職權認定與犯罪構成要件有關事項，詳記於事實欄，然後於理由中逐一說明，其憑以認定證據，使事實及理由兩相一致，方為合法。
另共同正犯之成立，以有犯意聯絡，及行為分擔為要件。
此項要件自應於事實欄為詳實記載，再於理由，說明其憑以認定證據，始稱適法。
本件原判決理由，雖記載被告乙○○與共同被告胡敏成、孫福珠，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，然未說明其依憑，且事實欄亦未認定被告乙○○與共同被告胡敏成、孫福珠，有何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，致使判決失其依據，顯有理由不備違法。
㈡原判決於主文欄，判處被告乙○○有期徒刑一年六月，緩刑三年，然於理由欄，竟記載諭知被告乙○○緩刑一年，則原判決主文與理由相互矛盾，均有未合。
被告乙○○上訴意旨，否認犯罪，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，固無理由。
惟原判決既有上開可議之處，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改判。
爰審酌被告乙○○為配合公務機關採購程序，乃央請其地區經銷商杏全公司、醫全公司支援，配合出具估價單，以利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文書作業，其既未參與公開比價，仍由共同被告胡敏成及孫福珠，將不實之事項登載於公文書，俾利杏昌公司得標，然參酌被告乙○○犯罪手段平和、亦無故意抬高價額圖利，犯後態度良好等一切情狀，量處有期徒刑一年三月，又被告素行良好，未曾受有期徒刑以上刑之宣告，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全國前案紀錄表在卷可按，經此偵審程序，當知警惕，信無再犯之虞，本院認被告上開所宣告之刑，以暫不執行為適當，爰依刑法第74條第1款規定，併諭知緩刑二年，以勵自新。
六、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、第364條、第299條第1項前段，刑法第28條、第31條第1項、第56條、第213條、第74條第1款，判決如主文。
本案經檢察官林炎昇到庭執行職務。
中 華 民 國 95 年 6 月 22 日
刑事第五庭審判長法 官 楊明章
法 官 楊子莊
法 官 戴勝利
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
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收受本判決後十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。
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十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」。
書記官 陳淑貞
中 華 民 國 95 年 6 月 23 日
附錄：本判決論罪科刑法條：
刑法第213條：公務員明知為不實之事項，而登載於職務上所掌 之公文書，足以生損害於公眾或他人者，處一年
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附表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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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嘉義醫院85.09至86.12請購TO-RAY牌人工腎臟一覽表 │
├─┬─────┬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┬─────┬───┤
│編│ 請購日期 │ 三家估價廠商 │最低價廠商│採購人│
│號│ │ │ │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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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01│ 85.09.09 │杏昌、杏全、醫全│ 杏昌 │胡敏成│
└─┴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┘
│02│ 85.10.15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3│ 85.11.06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4│ 85.11.22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5│ 85.12.14 │杏昌、杏全、醫全│ 杏昌 │胡敏成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6│ 86.01.08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7│ 86.02.14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┤ │ │ │
│08│ 86.05.19 │ │ │ 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┤
│09│ 86.08.21 │杏昌、杏全、醫全│ 杏昌 │孫福珠│
├─┼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──┼───┤
│10│ 86.12.13 │杏昌、杏全、醫全│ 杏昌 │孫福珠│
└─┴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──┴───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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