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刑事-TPDM,108,易,479,20200812,1

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
108年度易字第479號
公 訴 人 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
被 告 胡功德



選任辯護人 李元銘律師
上列被告因妨害名譽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07年度偵字第24388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胡功德犯誹謗罪，處拘役貳拾日，如易科罰金，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。

事 實胡功德與彭怡菁為鄰居關係，分別為臺北市○○區○○路0段000巷00弄00號（下稱本案大廈）6樓及5樓之住戶。

彭怡菁於民國107年8月2日與胡功德之胞姊胡筠華因細故發生口角，經彭怡菁報警處理並通知其房東後，於同日下午12時12分許，彭怡菁、其房東林正峰、林正澤、警員張惠閒、洪啟瑞、王詠蓉及胡筠華均在胡功德之住處即本案大廈6樓商談。

詎胡功德竟意圖散布於眾，基於誹謗之接續犯意，當眾接續對彭怡菁指摘：「31號中午2點05分，她到我樓上來，翻我的儲藏室、翻我的儲藏室，2個儲藏室翻開以後...我們家習慣掛上2組LV的鎖帶4支鑰匙，還有2個儲藏室的大門鑰匙，通通不見了」、「我不瞭解這個女人有這個賊性啊」、「妳上來妳看到了以後，妳順手牽羊」、「妳偷我家所有的，有價的信件，稅單都給我偷走！」、「我連稅單都被摸掉了！」、「東西不見了！妳來翻過」之不實言論，足以貶損彭怡菁之人格及社會評價。

案經彭怡菁訴由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大安分局（下稱大安分局）報告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（下稱臺北地檢署）檢察官偵查起訴。

理 由

壹、程序方面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，除法律有規定者外，不得作為證據，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固定有明文。

又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雖不符合同法第159條之1至第159條之4規定，但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，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，認為適當者，亦得為證據，同法第159條之5第1項亦有明定。

查本案判決下列所引用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因被告胡功德於準備程序中就該等供述證據之證據能力表示同意（見本院108年度易字第479號卷《下稱本院卷》㈡第49頁），且檢察官及被告迄至言詞辯論終結前均未再聲明異議，復經本院審酌該等陳述作成時之情況，認為以之作為證據應屬適當，依上開規定，應認有證據能力。

其餘資以認定本案犯罪事實之非供述證據（詳後述），亦查無違反法定程序取得之情形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之反面解釋，應具證據能力。

貳、實體部分：訊據被告固坦承其於上開時、地對告訴人彭怡菁指摘前揭言語之事實，惟矢口否認有何誹謗之犯行，辯稱：其住家之稅單、LOUIS VUITTON（下稱LV）鎖頭及鑰匙接連不見，經調閱監視器影像畫面，發現告訴人無故打開其儲藏室之大門，合理懷疑告訴人竊取上開物品，故向到場之警員報案，並無散布於眾之意圖及誹謗故意云云（見本院卷㈡第48頁至第50頁、第153頁至第157頁）。

經查：

㈠被告於107年8月2日下午12時12分許，在其住處即本案大廈6樓，告訴人之房東林正峰、林正澤、警員張惠閒、洪啟瑞、王詠蓉及胡筠華（下稱林正峰等6人）均在場之際，向告訴人指摘「31號中午2點05分，她到我樓上來，翻我的儲藏室、翻我的儲藏室，2個儲藏室翻開以後...我們家習慣掛上2組LV的鎖帶4支鑰匙，還有2個儲藏室的大門鑰匙，通通不見了」、「我不瞭解這個女人有這個賊性啊」、「妳上來妳看到了以後，妳順手牽羊」、「妳偷我家所有的，有價的信件，稅單都給我偷走！」、「我連稅單都被摸掉了！」、「東西不見了！妳來翻過」等語之事實，業據被告於偵查中及本院審理中坦承不諱（見臺北地檢署107年度偵字第24388號卷《下稱偵卷》第77頁、本院108年度審易字第334號卷第39頁、本院卷㈡第47頁至第49頁、第108頁），核與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及偵查中之指述相符（見偵卷第12頁至第13頁、第23頁至第24頁、第78頁），並有大安分局職務報告、本院109年3月16日勘驗筆錄及影像畫面截圖等件在卷可稽（見偵卷第35頁至第37頁、本院卷㈡第106頁至第108頁、第115頁至第118頁），是此部分事實，首堪認定。

㈡被告為前揭言語時，除被告及告訴人外，尚有林正峰等6人在場，為多數人得以共聞共見之狀態下所為，被告係以肯定語氣傳述，並非基於懷疑此事之真實性而進行求證之態度，所傳述之內容主要係指摘告訴人品性不端、私德不佳，客觀上已足以貶損告訴人人格及社會評價，且涉於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關，亦堪認定，則被告自有誹謗之犯行及犯意。

㈢被告雖辯稱：其觀看監視器影像畫面，發現告訴人於107年7月31日曾開啟其儲藏室之大門，合理懷疑告訴人竊取其物品，向到場之警察報案，而為前揭言論云云。

⒈按刑法第310條第3項前段以對誹謗之事，能證明其為真實者不罰，係針對言論內容與事實相符者之保障，並藉以限定刑罰權範圍，非謂指摘或傳述誹謗事項之行為人，必須自行證明其言論內容確屬真實，始能免於刑責。

行為人雖不能證明言論內容為真實，但依其所提證據資料，認為行為人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，即不能以誹謗刑責相繩，亦不得以此項規定而免除檢察官於刑事訴訟程序中，依法應負行為人毀損他人名譽之舉證責任，或法院發現其為真實之義務（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509號解釋文參照）。

是刑法第310條第3項僅在減輕被告證明其言論（即指摘或傳述誹謗事項）為真實之舉證責任，惟被告仍須提出「證據資料」，證明有理由確信所為言論（即指摘或傳述誹謗事項）為真實，否則仍有可能構成誹謗罪刑責。

而「證據資料」係言論（指摘或傳述誹謗事項）之依據，此所指「證據資料」應係真正，或雖非真正，但其提出並非因惡意或重大輕率前提下，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正者而言。

行為人就其發表言論所憑證據資料，雖非真正，但其提出過程並非因惡意或重大輕率，而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正，且應就所提出之證據資料，說明依何理由確信所發表言論內容為真實，始可免除誹謗罪責；

若行為人就其發表言論所憑之證據資料原非真正，而其提出過程有惡意或重大輕率情形，且查與事實不符，只憑主觀判斷而杜撰或誇大事實，公然以貶抑言詞散布謠言、傳播虛構具體事實為不實陳述，而達於誹謗他人名譽程度，自非不得律以誹謗罪責（最高法院94年度台上字第5247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

⒉本案被告所具體指摘告訴人翻過2間儲藏室，竊取LV鎖頭及鑰匙2組、喇叭鎖鑰匙2副、有價信件及稅單，偷遍其全家等節，已為告訴人所否認，而據被告於本院審理中自陳：其有調閱過信箱的監視器影像畫面，看不出來誰將稅單拿走，沒有證據等語（見本院卷㈡第154頁），足見被告並無相關客觀資料為據，即當眾對告訴人指摘「妳偷我家所有的，有價的信件，稅單都給我偷走！」等語。

⒊又觀諸107年7月31日監視器影像畫面所示：告訴人於同日下午2時6分30秒許在本案大廈7樓，試圖開啟右側鐵門，但無法開啟，復於同日下午2時6分43秒許，轉而開啟中間庫房大門，一手持手機拍攝，另一手轉開門把，身體站立在門外拍攝後，於同日下午2分6分48秒許將門關上，再於同日下午2時6分55秒許，打開左側庫房站立在門外拍照，於同日下午2時7分1秒許將門關上，旋即轉身離去，手上除手機外並無其他物品等情，此有臺北地檢署勘驗筆錄及截圖存卷可參（見偵卷第68頁反面至第71頁）。

從該監視器所拍攝之角度，應無法看出告訴人有何翻找之動作，又上開畫面明確顯示，告訴人於該日未進入2間庫房，僅站立在門外拍攝數秒鐘，隨即離去。

因此，被告觀看前開監視器影像畫面，實無從獲取告訴人翻找2間儲藏室之資訊。

⒋據證人即被告之妻王詠蓉於本院審理中結證稱：伊與被告於107年7月31日一起全程觀看當日的監視器影像畫面，兩人使用約為A4尺寸3分之2大小的IPAD平板電腦觀看，畫面有16格，影像顆粒比較粗，沒有辦法看得很清楚，伊沒有看到告訴人拿東西的畫面，只看到告訴人單手持手機，探頭進儲藏室，手和上半身有進去儲藏室，稅單沒有放在儲藏室內等語（見本院卷㈡第137頁至第147頁）。

被告明知其與王詠蓉係以解析度低且極小的畫面檢視監視器影像，以上開方式無法清楚觀看告訴人之細部舉動，而依其檢視畫面之結果，並未看到告訴人有何拿取儲藏室內物品之行為，其住處之稅單亦不放置在儲藏室內，被告未再將影像畫面放大檢視或經其他查證行為，即輕率當眾指摘告訴人翻過2間儲藏室，竊取LV鎖頭及鑰匙2組、喇叭鎖鑰匙2副、有價信件及稅單，並偷遍其全家等語，無非只憑其主觀判斷而杜撰或誇大事實。

被告辯稱其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正云云，已難採信。

⒌況被告嗣後於107年8月5日提出告訴，並稱：告訴人於107年7月31日下午2時6分許，至本案大廈7樓儲藏室前，徒手開啟該儲藏室門扇後，竊取LV鎖頭及鑰匙2組、喇叭鎖鑰匙2把等語，然於警詢時經檢視高解析之監視器影像畫面後，認告訴人手上未拿取物品，而表示撤回告訴，並經檢察官偵辦後，認犯罪嫌疑不足，以107年度偵字第21158號為不起訴處分確定等情，有大安分局調查筆錄、臺北地檢署訊問筆錄及上開案件不起訴處分書存卷供參（見臺北地檢署107年度偵字第21158號卷第4頁至第5頁反面、第26頁至第27頁、第33頁至第34頁），益證被告如以單格畫面檢視，即可確認告訴人實無竊取之動作，被告卻捨此不為，公然傳述前揭言語，並經查明與事實不符。

從而，本案被告前揭不實之言語，難認就其所提出之證據資料，有相當理由確信所發表言語內容為真實，自無刑法第310條第3項前段之適用。

⒍被告另辯稱前揭言語之用意是向警員報案，不具有散布於眾之意圖云云。

惟告訴人與胡筠華因本案大廈裝設之監視器生有糾紛，告訴人報警處理，警員張惠閒及洪啟瑞因而前往現場乙情，業據證人即告訴人、證人即被告之妹胡筠華於偵查中證述明確（見偵卷第79頁至第83頁）。

警員張惠閒及洪啟瑞在現場乃為處理告訴人與胡筠華所生糾紛，與被告所述之竊盜無關，被告如有尋求檢警調查之需求，本可自行前往警察局報案，豈須選擇在告訴人及林正峰等6人均在場之際，謾罵前揭言語，顯見被告乃有意向眾人傳述告訴人有竊盜行為甚明。

被告上揭所辯，無非係推諉卸責之詞，無足採信。

㈣綜上所述，被告所辯並非可採，本案事證明確，被告犯行已堪認定，應依法論科。

論罪科刑：

㈠論罪部分： ⒈按行為後法律有變更者，適用行為時之法律；

但行為後之法律有利於行為人者，適用最有利於行為人之法律，刑法第2條第1項定有明文。

該條規定所稱「行為後法律有變更者」，包括犯罪構成要件有擴張、減縮，或法定刑度有變更等情形。

惟若新、舊法之條文內容雖有所修正，然其修正內容與罪刑無關，僅為文字、文義之修正、條次之移列，或將原有實務見解及法理明文化等無關有利或不利於行為人之情形，則非屬上揭所稱之法律有變更，亦不生新舊法比較之問題，而應依一般法律適用原則，逕行適用裁判時法（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4438號判決參照）。

被告行為後，刑法第310條規定雖於108年12月25日公布修正，於同年月27日施行，惟查修正後之規定係依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第2項前段規定將罰金提高30倍，亦即將原本之銀元500元，修正為新臺幣1萬5,000元，其修正之結果不生有利或不利於行為人之情形，自非法律變更，當亦不生新舊法比較之問題，而應依一般法律適用原則，逕行適用裁判時法。

⒉是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310條第1項之誹謗罪。

又被告在同一時間、地點，指摘告訴人上述不實言語，係基於單一誹謗之犯意，於密接時、地實施，其侵害法益之同一，行為間之獨立性極為薄弱，依一般社會健全觀念難以強行分開，在刑法評價上，應分別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施行，而為接續犯，論以一罪即足。

⒊起訴書雖未敘及被告向告訴人指稱：「31號中午2點05分，她到我樓上來，翻我的儲藏室、翻我的儲藏室，2個儲藏室翻開以後...我們家習慣掛上2組LV的鎖帶4支鑰匙，還有2個儲藏室的大門鑰匙，通通不見了」、「有價的信件，...都給我偷走！」部分，惟此部分與檢察官起訴部分（即被告當眾向告訴人指稱不實言論部分）有實質上一罪關係，為起訴效力所及，本院自得加以審判，附此敘明。

㈡科刑部分：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被告不思理性溝通解決爭端，即率爾以前揭不實事項指摘告訴人，顯欠缺尊重他人之觀念，並足以貶損告訴人之社會評價，行為實有不該。

並兼衡被告犯後猶飾詞否認，難認有何悔悟之意，態度難稱良好，暨被告自述家庭經濟狀況富裕，從事飛機修理及買賣事業，有配偶須其扶養等節（見本院卷㈡第158頁）、五專畢業之智識程度（見本院卷㈡第169頁）、犯罪之動機及手段等一切情狀，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，並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，以資懲儆。

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84條之1、第299條第1項前段，刑法第310條第1項、第41條第1項前段，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第1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
本案經檢察官張靜薰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陳思荔到庭執行職務。

中 華 民 國 109 年 8 月 12 日
刑事第六庭 法 官 洪翠芬
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
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並應敘述具體理由；
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」。
告訴人或被害人如對於本判決不服者，應具備理由請求檢察官上訴，其上訴期間之計算係以檢察官收受判決正本之日期為準。
書記官 蘇瑩琪
中 華 民 國 109 年 8 月 13 日
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全文：
中華民國刑法第310條
意圖散布於眾，而指摘或傳述足以毀損他人名譽之事者，為誹謗罪，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1萬5千元以下罰金。
散布文字、圖畫犯前項之罪者，處2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3萬元以下罰金。
對於所誹謗之事，能證明其為真實者，不罰。
但涉於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關者，不在此限。

附件：本案監視錄影光碟勘驗內容
（按109年3月16日勘驗筆錄及影像畫面截圖，見本院卷㈡第106頁至第108頁、第115頁至第118頁）。

 檔案名稱：檔案2018_0802_123054_012 ㈠播放時間：12:11:40 被告：今天大家在這裡，話我也把它挑開來講，警察先生，我到現在為止沒有去警察局報案，我也還沒有做備案的動作，律師叫我去備案，那林先生叫我直接報案。
我的、我的，這個你看，裡面現在記錄的清清清楚，妳31號中午2點05分，她到我樓上來，翻我的儲藏室、翻我的儲藏室，2個儲藏室翻開以後，她還錄影，我的儲藏室裡面放的全都是REMOMA旅行箱，妳錄什麼影，妳錄什麼影，然後錄了影以後，我在這個門把的內側，我們家習慣掛上二組LV的鎖帶4支鑰匙，還有2個儲藏室的大門鑰匙，通通不見了。
這拍得清清楚楚（指監視錄影設備），我不瞭解這個女人有這個賊性啊。
㈡播放時間：12:12:29 被告：妳上來妳看到了以後，妳順手牽羊。
但是我心裡面也很奇怪，妳目的是什麼？一直到我收到這個東西，一直到我收到，不要講話，一直到我收到建管、建管處的來信，告訴我違建、告訴我違建，所以我才曉得，你讓她錄嘛。
所以我才曉得原來這個事情是這樣搞，她搞出來所有一切她是有後面的目的，那麼我今天請問妳，妳偷我的東西是什麼原因呢？妳為什麼要偷我的鑰匙和鎖？ 告訴人：我絕對沒有。
被告：妳絕對沒有？妳絕對沒有？拍得清清楚楚，妳告訴我絕對沒有？ ㈢播放時間：12:13:53 被告：妳偷我家所有的，有價的信件，稅單都給我偷走。
我們住在這裡30年，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！ ㈣播放時間：12:14:06 被告：這棟房子的住戶不會拿！我連稅單都被摸掉了！  檔案名稱：2018_0802_121554_013 播放時間：12:19:06 告訴人：先生認真看，我沒有偷任何LV的什麼東西！我不知道！ 被告：妳最好不知道！東西不見了！妳來翻過。
告訴人：東西不在我手。
被告：妳來、妳來開門，開完了後東西不見了，妳告訴我妳不知道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