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高等法院刑事-TPHM,107,上易,1498,20180926,1

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07年度上易字第1498號
上 訴 人 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檢察官
被 告 張玉山
上列上訴人因妨害自由案件，不服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06年度易字第1655號，中華民國107年5月23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106年度偵緝字第1690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上訴駁回。

理 由

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張玉山原為位於桃園市○○區○○○路0段000號華固天圓社區之保全，因與同為保全之王騰源在民國105年4月8日晚間6時40分許，在上址發生爭執，王騰源隨即報警，並請告訴人即其胞兄王騰輝到場處理糾紛。

於警方到場後，因告訴人王騰輝持手機拍攝蒐證，致被告心生不滿，而基於恐嚇之犯意，於同日晚間7時25分許，在上址對告訴人王騰輝稱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之加害於生命、身體之話語，致告訴人王騰輝心生畏懼，而致生危害於安全。

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05條恐嚇危害安全罪嫌等語。

二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，無證據不得認定其犯罪事實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定有明文。

次按事實之認定，應憑證據，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，或證據不足以證明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，為裁判基礎（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判例要旨參照）；

且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，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，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，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而無從使事實審法院得有罪之確信時，即應由法院為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（最高法院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例要旨參照）。

又按刑法第305條之恐嚇危害安全罪，所稱以加害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名譽、財產之事恐嚇他人者，係指以使人生畏怖心為目的，而通知將加惡害之旨於被害人而言（最高法院52年台上字第751號判例要旨參照）；

再所謂恐嚇，指凡一切言語、舉動足以使人生畏怖心者均屬之，而該言語或舉動是否足以使他人生畏怖心，應依社會一般觀念衡量之，而不得專以被害人之心理狀態及個人感受為斷（最高法院84年度台上字第813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

三、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05條恐嚇危害安全罪嫌，無非係以被告於警詢及偵查中之供述、證人即告訴人王騰輝於警詢及偵查中之證述、警員密錄器光碟1片及勘驗筆錄等，為其主要論據。

四、訊據被告張玉山固坦承其於上揭時、地，有對告訴人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一語，惟堅詞否認有何恐嚇之犯行，辯稱：是告訴人拿手機拍我、嚇唬我，我當場有阻止告訴人繼續拍我，也有跟警察說，我講這句話是要制止告訴人，並沒有恐嚇的意思等語（見106年度偵緝字第1690號卷〔下稱偵緝卷〕第20頁、原審106年度審易字第2645號卷〔下稱審易卷〕第21頁反面至第22頁、原審卷第43頁、本院卷第22、31頁反面、32頁）。

經查：㈠被告原為位於桃園市○○區○○○路0段000號華固天圓社區之保全，因與同為保全之告訴人胞弟王騰源於105年4月8日晚間6時40分許，在上址發生爭執，王騰源隨即報警，並請告訴人到場處理糾紛。

於警員到場後，告訴人持手機拍攝被告而為蒐證，致被告心生不滿，而於同日晚間7時25分許，在上址對告訴人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之話語等情，為被告於偵查及審理時所不否認（見偵緝卷第20頁，原審審易卷第21頁反面，原審卷第18頁反面、43頁、本院卷第22、31頁反面、32頁），核與證人王騰源於偵查中、證人即告訴人王騰輝於警詢、偵查及原審審理時證述情節相符（見105年度偵字第12748號卷〔下稱偵字卷〕第14、28至29頁，原審卷第40至41頁），並有檢察官勘驗警員密錄器光碟之勘驗筆錄2份、原審勘驗上開光碟之勘驗筆錄1份等附卷可憑（見偵字卷第31頁、偵緝卷第20頁、原審卷第17至18頁），是此部分事實，堪以認定。

㈡被告於上揭時、地，固有向告訴人陳稱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等語，然綜觀原審勘驗被告與告訴人之現場對話略以：「被告：（對告訴人稱）哎，你沒權力拍啊，這樣我可以告 你哦，你有沒有聽到啊。

女警：拍了要散播啊。

被告：你有沒有聽到？你拍甚麼？你拍甚麼？（被告以右 手指向王騰輝）。

請你制止。

女警：好了好了。

（對告訴人稱）先生，你不要拍了好不 好？我們在處理事情。

被告：你這樣引起那個哦…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。

王騰源：警察，他現在又恐嚇了哦，我要告他恐嚇。

被告：你告啊。

王騰源：我要告他恐嚇，警察也可以作證。

被告：你放心，你到法官那邊講都沒關係。

王騰源：你慢慢講、你慢慢講。

被告：你請檢察官、請警察調出來。

告訴人：你剛剛講的話再重複講一次啊？你再講一次啊。

被告：你再講一次啊、你再講一次啊。

女警：（對告訴人稱）先生，你夠了沒啊，我們在處理事 情，你不要一直挑釁他可以嗎？被告：你不尊重警官啊你啊。

女警：好，你不要再拍了，你先打給你那個…那個甚麼… 。

被告：你以為你是誰啊？女警：你們保全的老闆，看他要怎麼處理？被告：你也請他口氣好一點啊。

男警：你們兩個口氣都不好啊。

女警：哎呀，你們兩個口氣都不好啊，是想怎樣啊」，可知悉警員到場處理被告與王騰源糾紛時，告訴人有持手機拍攝被告，而被告在以上開言語阻止告訴人拍攝無效後，復請在場警員阻止告訴人拍攝，然告訴人仍持續為之，被告始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乙語；

而被告於審理中則供陳：因為告訴人拿手機拍我，警察在場，我跟告訴人反應不要拍我，我才會脫口而出那句話，我講這句話的當下沒有恐嚇的意思，我只是要阻擋告訴人拍我，我並不認識告訴人，告訴人拿手機拍我不高興，我沒有要打告訴人的意思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6頁反面、第43頁、本院卷第22、31頁反面、32頁），是被告主觀上認定其因與王騰源爆發衝突，告訴人在警員到場後，未經其同意即持手機朝其拍攝，經其及警員勸阻無效後，被告始基於一時衝動因而反唇相譏，欲制止告訴人之拍攝行為，從而，被告口出上開話語，無非係向告訴人強調其不願告訴人朝自己拍攝，其縱然在公共場域中，仍有權決定自我外在形象是否被攝錄，非經被告同意自不容告訴人任意拍攝，故難認被告主觀上有恐嚇犯意。

㈢又證人即告訴人王騰輝雖於原審審理時證稱：被告講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，我覺得非常害怕，被告蠻兇的，我心臟跳蠻快的，我覺得被告幾乎要衝上來打我，警察在場也是這樣等語（見原審卷第40頁反面）。

然查：依上開勘驗之全部內容觀察，被告僅係評斷告訴人擅自拍攝之行為，是會被打的行為，並非表示欲動手毆打告訴人之意思，此由「剛剛好」乙語即明，難認為恐嚇之惡害通知，縱認告訴人聽聞後感到不快或不滿，甚或因被告以自身激憤情緒對其施壓，而認受威脅，仍均僅得認屬其個人感受而已，尚難執此推認被告所為合於刑法上之恐嚇要件。

又自案發現場以觀，案發時告訴人並非孤身一人，王騰源及2名警員均在場，再自上開勘驗筆錄觀之，被告在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之話語後，告訴人則回稱「你剛剛講的話再重複講一次啊？你再講一次啊」，設若告訴人已因被告前述言語，因而心生畏懼，擔心被告果真對其採取不法之手段，衡情應會向警方尋求幫助，焉有可能再以「你再講一次啊」等言詞對被告挑釁，況告訴人嗣更經女警以「先生，你夠了沒啊，我們在處理事情，你不要一直挑釁他可以嗎？」等語出言制止；

再者，在場警員2人都提點被告與告訴人語氣均不好，益徵告訴人是否有心生畏怖等情，已非無疑。

告訴人嗣後雖證稱伊對被告之前述言論感到害怕等語，然由一般人之社會生活經驗及上開被告與告訴人對話全文以觀，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僅是阻止告訴人繼續拍攝之意思，一般人於此情景，通常會感受到其正在拍攝之行為被阻止，當不會因此心生畏怖，揆諸前開判決意旨，自無從僅由告訴人之告訴，逕對被告以該罪相繩。

五、綜上所述，公訴人所舉之證據與指出之證明方法，客觀上僅足證明被告於上開時、地有口出上開言語，但尚無積極證據證明被告行為時具有恐嚇危害安全之故意，且告訴人亦因此而感到恐懼，是本案依公訴人所提出之證據，仍有合理懷疑存在，尚不足以證明被告確有公訴意旨所指之犯行，揆諸前揭法條及判例意旨，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。

六、駁回上訴之理由：原審以不能證明被告犯罪，而為無罪判決之諭知，尚無不合。

檢察官上訴意旨略以：㈠本件始末係因被告與告訴人之胞弟王騰源因故發生衝突，告訴人經王騰源請求到場處理糾紛，而於拍攝現場狀況時遭被告恫稱：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等語。

被告前揭言詞除有制止告訴人攝影之意思外，明顯亦有告訴人若繼續對被告為攝影之行為，被告因此打告訴人也是剛剛好而已之意，此顯係對於告訴人所為將來惡害之告知，且衡諸常情，一般人於聽聞此類言詞時，亦多感畏懼而非僅有不快或不滿。

㈡觀諸現場錄影畫面，告訴人自始至終均站立於2位員警或其胞弟王騰源後方，與被告保持一定距離而為攝影之動作，據此觀之，告訴人顯非全無懼意甚明，且細繹附表之對話內容，可知告訴人原本之目的即在於現場狀況之蒐證，故告訴人在現場稱上開話語，亦僅為取得被告之犯罪事證，自難以此反推被告毫無畏懼之意。

是原審除對被告所為恐嚇言詞認定有違經驗及論理法則外，就告訴人是否心生畏怖部分，亦未審酌告訴人於案發時之其他客觀狀態、事由，有適用法則不當之違誤，請求撤銷原判決，更為適當合法之判決等語。

惟查：㈠依上開原審勘驗被告與告訴人對話之錄音譯文內容，可知警員到場處理被告與王騰源糾紛時，告訴人有持手機拍攝被告，而被告在以言語阻止告訴人拍攝無效後，復請在場警員阻止告訴人拍攝，然告訴人仍持續為之，被告始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乙語；

而被告於審理中均否認有恐嚇告訴人之犯意，辯稱：因為告訴人拿手機拍我，警察在場，我跟告訴人反應不要拍我，我才會脫口而出那句話，我講這句話的當下沒有恐嚇的意思，我只是要阻擋告訴人拍我，我並不認識告訴人，告訴人拿手機拍我不高興，我沒有要打告訴人的意思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6頁反面、第43頁、本院卷第22、31頁反面、32頁），是被告主觀上認定其因與王騰源爆發衝突，告訴人在警員到場後，未經其同意即持手機朝其拍攝，經其及警員勸阻無效後，被告始基於一時衝動因而反唇相譏，欲制止告訴人之拍攝行為，從而，被告口出上開話語，無非係向告訴人強調其不願告訴人朝自己拍攝，其縱然在公共場域中，仍有權決定自我外在形象是否被攝錄，非經被告同意自不容告訴人任意拍攝，故難認被告主觀上有恐嚇犯意。

且被告在口出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之話語後，告訴人則回稱「你剛剛講的話再重複講一次啊？你再講一次啊」，設若告訴人已因被告前述言語，因而心生畏懼，擔心被告果真對其採取不法之手段，衡情應會向警方尋求幫助，焉有可能再以「你再講一次啊」等言詞對被告挑釁，是告訴人當時是否因而心生畏懼，即非無疑。

㈡上訴意旨既稱「觀諸現場錄影畫面，告訴人自始至終均站立於2位員警或其胞弟王騰源後方，與被告保持一定距離而為攝影之動作」，依其所陳，告訴人並非因聽聞被告上開「你這樣被我打是剛剛好而已」等語後，才避往員警或其胞弟王騰源後方，仍難依此即認告訴人確有畏懼之意。

是檢察官執此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提起上訴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

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

本案經檢察官曾柏涵提起公訴，檢察官林蔚宣提起上訴，檢察官張秋雲到庭執行職務。

中 華 民 國 107 年 9 月 26 日
刑事第十三庭 審判長法 官 吳淑惠
法 官 張江澤
法 官 許永煌
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
不得上訴。
書記官 郭侑靜
中 華 民 國 107 年 9 月 27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