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法院刑事-TPSM,110,台上,4239,20211007,1

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110年度台上字第4011號
110年度台上字第4239號
上 訴 人 郭美麗


選任辯護人 謝明智律師
朱奕縈律師
上 訴 人 LH000001-B


選任辯護人 蘇亦洵律師
盧永盛律師
上列上訴人等因違反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等罪案件，不服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中華民國110年2月25日第二審判決（108 年度上訴字第2426、2436號，起訴案號：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105 年度偵字第27427、28870、30223、31581號，追加起訴案號：同署106 年度偵字第8104、8363、8793、8794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上訴駁回。

理 由

一、按刑事訴訟法第377條規定，上訴於第三審法院，非以判決違背法令為理由，不得為之。

是提起第三審上訴，應以原判決違背法令為理由，係屬法定要件。

如果上訴理由書狀並未依據卷內訴訟資料，具體指摘原判決不適用何種法則或如何適用不當，或所指摘原判決違法情事，顯與法律規定得為第三審上訴理由之違法情形，不相適合時，均應認其上訴為違背法律上之程式，予以駁回。

二、本件原審審理結果，認為上訴人郭美麗、LH000001-B（姓名詳卷，下稱上訴人等）之犯行明確，因而撤銷第一審判決附表二編號二犯罪事實四㈠㈡㈢㈣部分之科刑判決，改判適用刑法第55條想像競合犯規定，論處郭美麗共同犯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（下稱兩岸條例）第79條第2項之圖利使大陸地區人民非法進入臺灣地區罪刑（即原判決附表乙編號二犯罪事實四㈠至㈣部分，處有期徒刑2年2月），並依法諭知沒收（追徵）。

上訴人等其餘部分，則維持第一審適用刑法第59條，論處郭美麗共同犯兩岸條例第79條第2項（即原判決附表乙編號二犯罪事實三㈠㈡部分，為想像競合犯），及同條第4項、第2項（即原判決附表乙編號二犯罪事實五㈠㈡部分）之圖利使大陸地區人民非法進入臺灣地區既遂、未遂罪刑（各處有期徒刑1年10月及1年），及就既遂部分依法諭知沒收（追徵）之判決；

維持第一審依刑法想像競合犯規定，論處LH000001-B共同犯兩岸條例第79條第1項之使大陸地區人民非法進入臺灣地區罪刑，共2 罪（即原判決附表乙編號三犯罪事實二㈠㈡，及犯罪事實四㈠㈡部分，各處有期徒刑1年2月及1年6月）之判決，駁回上訴人等關於此部分之第二審上訴（另對郭美麗改定其應執行有期徒刑2年8月；

至原判決附表乙編號三即犯罪事實六，有關共同犯行使偽造特種文書部分，LH000001-B不服第二審論處罪刑之判決提起第三審上訴後，復撤回上訴，已告確定）。

從形式上觀察，原判決關於上訴人等上開部分並無判決違法情形存在。

三、上訴人等上訴意旨：㈠郭美麗部分1.郭美麗於第二審上訴之理由狀明指證人如LH000001（下稱LH1 ）等人之證言若未經對質詰問，則無證據能力等語；

郭美麗之辯護人於原審亦表明LH1 於偵查中未經具結部分之陳述，無證據能力；

關於LH1 就李阿嬌年籍資料之陳述，郭美麗亦已表示不同意作為證據。

原審關於此部分證據能力之認定，或與事實不符，或於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、第159條之5第1項規定有違。

2.依LH1 於第一審之陳述，可知其係出於自願以假結婚之方式來臺，並係借助郭美麗等人之力以遂行其目的。

詎LH1 又主動報警致本案曝光，則其是否為本案之被害人，誠已可疑。

原判決就犯罪事實（以下所載犯罪事實，均指原判決之記載）四㈢部分，僅以LH1 之單一陳述為郭美麗有罪判決之主要證據；

岳伯樂及林雅芬之陳述則不足以印證郭美麗有圖利媒介、容留猥褻之犯罪事實，非適合之補強證據。

犯罪事實四㈣部分，原判決更僅以LH1 之單一陳述為唯一證據，並無其他獨立補強證據相佐，均明顯違背法令。

3.LH1 係出於自願以假結婚之方式來臺，而以該方式入境本即具高風險，通常須應允高額代價；

又因此類債務於入境前多未清償，而約定於工資中扣抵，亦即並非郭美麗增列於 LH1工作過程中另行負擔之費用，而不屬同一期限新生之債務多於工作之報酬，或扣抵工作報酬後永遠無法清償原欠，難謂係不當債務。

且依LH1 之陳述，可知其曾目睹郭美麗拿錢給人頭老公；

LH1 在寶麗晶之勞動報酬亦未低於從事同等工作之人，且非無工作期限，而有做愈久欠愈多、清償遙遙無期情形。

則LH1 入境來臺所衍生之費用，自應由其清償，難謂是不當債務，與意圖營利利用不當債務約束，使人從事性交易罪之構成要件不符。

再者，劉春花於原審提出LH1 簽發之本票，可以證明郭美麗與LH1間，確有債權債務關係。

而2人間有無債務關係？債務所生之事由及金額各為何？是否為不當債務抑僅為一般民事借貸？均與郭美麗是否利用不當債務約束使人從事性交易，藉以圖利，至關重要，原審有未予調查或調查未盡之違誤。

4.LH1一入境臺灣，郭美麗違反兩岸條例第79條第2項之罪即已完成；

犯罪事實四㈠㈡及㈢㈣間，時間不同、行為態樣亦有差異、著手實施之階段並非同一、侵害法益亦屬有別、且無前行為伴隨後行為之必然性，應分別視為二行為，獨立評價。

原判決認為犯罪事實四之各行為間有部分合致，為想像競合犯，有判決適用法則不當之違法。

㈡LH000001-B部分1.犯罪事實二㈠㈡即使大陸地區人民LH000001-C （下稱LH1-C ）入境臺灣地區部分，原判決係以LH000001-E （本院按：即LH1-C之俗稱之人頭老公，下稱LH1-E）於警詢、偵查中之陳述，作為論據。

然依其陳述可知，LH1-C 家境不佳，豈可能允諾給LH1-E 新臺幣（以下除特別註明幣別者外，均指新臺幣）10萬元至20萬元，甚至要等到LH1-C 取得身分證即多年後才能拿到錢，不合情理，且有違經驗法則，而有證據上矛盾之違法。

且LH1-C、LH1-E入境臺灣後，LH000001-B係留在大陸地區，無從得知LH1-C與LH1-E在臺灣實際互動與活動，亦未參與結婚登記之流程，如何能與該2 人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工？有關LH000001-B如何遊說LH1-E 結婚，及如何教導對方回答入臺面談、如何應對調查等具體情節，LH1-E 自警詢、偵查中均付之闕如，原判決對此亦毫無記載。

再依LH000001-A（即LH1之俗稱之人頭老公，下稱LH1-A）之陳述，可知陳鵬先（移民署官員）曾教導其他被告如何應答；

反之，LH000001-B無任何公務體系之經驗，又如何能教導 LH1-E應對移民署官員之調查。

原判決顯然有認定事實未依證據、判決不備理由、應調查證據未予調查之違法。

2.原判決認LH000001-B有犯罪事實四㈠㈡犯行，無非以LH1 之陳述為證。

然LH000001-B僅對LH1 告以來臺灣上班賺的錢比較多，問是否要介紹臺灣的人嫁過來；

而LH000001-B先前嫁給臺灣人發現臺灣生活較好，幫自己親友找對象事屬正常，如何能逕行解釋為LH000001-B要（介紹LH1）假結婚？且LH000001-B並未陪同LH1與LH1-A 在大陸地區拍照、辦理結婚登記，參加宴客則是正常親友活動。

若LH1陳述為真，LH000001-B 所為，即與「親友帶朋友，由熟悉當地之人當地陪，陪同遊玩」之人相同，無從作為LH000001-B與其他共犯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工之證據。

再依LH1-A 、郭美麗之陳述，可知陳鵬先對於兩岸人民結婚之流程知之甚詳，假結婚係由陳鵬先教導LH1-A及LH1如何應付移民署官員提問，LH000001-B僅單純陪同亦無聯絡郭美麗處理假結婚事宜，其並無參與構成要件行為，如何與其他共同被告有犯意聯絡或行為分擔，原判決未予釐清亦無任何說明，有不備理由及應調查證據未予調查之違法。

四、惟查：㈠郭美麗部分1.證人LH1 曾經第一審傳喚到庭使當事人詰問，並予郭美麗對質詰問之機會（見第一審105 年度訴字第1568號卷第66頁以下），並無未經詰問情形；

且郭美麗於原審雖再聲請傳喚LH1，然其後已經捨棄聲請（見原審108年度上訴字第2426號卷㈡第224頁），足見已放棄詰問權。

又原判決援引之LH1於民國105年3月21日及同年4月8日之偵查中之陳述（見原判決第12頁），亦屬具結後之證詞（見105年度偵字第27427號卷㈠第28頁以下、第52頁以下），郭美麗上訴意旨1 關於此部分之指摘，與卷內證據資料不合，難認係合法之上訴第三審理由。

有關LH1就LH000001-B年籍資料之陳述，雖與LH000001-B之真實姓名及其與LH1之關係（見LH1 於第一審之陳述）有關，然原判決並未援引LH1 此部分之陳述，作為郭美麗有罪之依據，自無郭美麗所指之違法情形。

2.犯罪事實四㈢即使LH1 從事性交易部分，原判決認郭美麗有此部分犯行，係以郭美麗自承明知LH1 入臺後係要在寶麗晶從事半套性交易工作，並有介紹LH1 給寶麗晶之幹部等情，並依憑LH1 於偵查及第一審之陳述，為其主要論據（見原判決第12、13頁），並無僅以LH1 之陳述作為唯一依據之情形。

且郭美麗於檢察官訊以：對於你引薦LH1 以假結婚方式入境臺灣性交易，涉嫌妨害風化部分，是否認罪，回稱：這部分我認罪（見105年度偵字第27427號卷4第7頁）。

亦可見原判決之認定並非無據。

關於犯罪事實四㈣即對LH1 施加不當債務約束使從事性交易部分，原判決係以郭美麗於警詢時自承：LH1每15天為1期，每期還我6萬5000元，共計還款8個月104萬元；

於偵查中稱：我有借LH1-C三筆款項分別是30萬元、100萬元、25萬元，這三筆都是拿給LH1-C，LH1-C 說這些款項是LH1來臺費用、大陸整型費用及LH1欠其他人的款項，所以這些帳就是記在LH1上；

於第一審供承：我有向LH1表示尚積欠105萬元各等語。

依郭美麗上開所述，其自承LH1積欠之債務金額至少209萬元；

輔以LH1於原審證述：我來臺灣前，我姑姑（本院按：即LH000001-B）有要我簽一張人民幣24萬元之欠條，表示我假結婚之費用、支付我家人之費用及LH000001-B跟其他人借的款項；

郭美麗在我入臺後，就說這些費用都是她付的；

我表姊LH1-C 說她有跟我婆家、父親借錢，這些款項也是郭美麗清償。

後來我有看到郭美麗拿錢給我的假老公，郭美麗就說我要再還30萬元，之後又多了100 萬元的債務，LH1-C 說是請郭美麗、警察吃飯、包紅包及買禮物給他們的費用，也是要由我清償；

郭美麗後來又說我姑姑因為妨害風化案件被遣送回大陸，想要再進來臺灣，有幫她送錢給退休的警察，50萬元已經花完，這筆錢我也要幫忙還；

我是於幫第一個客人按摩後，才知道來臺灣是要從事半套性交易，當時心裡並不願意從事這工作，但已經進來臺灣、也積欠款項，所以只能繼續從事這工作；

我表姊有跟我說錢還完了才能休息等語。

並說明以上名目之花費、支出，何以係不當之債務；

郭美麗係利用上開不當債務約束，使LH1 心理上受有須清償債務之強制力，而違反其意願從事性交易等情。

有關劉春花於原審之證述如何不可採信，亦詳予說明（見原判決第13至16頁）。

核其論斷，與卷內證據並無不合。

郭美麗就原審採證認事之適法職權之行使，且已經原判決明白說明之事項，依憑己意，再事爭執，自非合法之上訴理由。

3.上訴係對判決不服而請求救濟之制度，上訴所主張之內容自應有上訴利益，亦即「無利益，即無上訴」可言。

而想像競合犯為裁判上一罪，相較於數罪併罰，實較有利於上訴人。

郭美麗上訴意旨4 主張犯罪事實四㈠㈡及㈢㈣應分別視為二行為，獨立評價為二罪，指摘原判決論以想像競合犯「一罪」係違法等語，顯非為自己利益而上訴，而無上訴利益，並非上訴第三審之合法理由。

㈡LH000001-B部分1.有關犯罪事實二㈠㈡即使大陸地區人民LH1-C 入境臺灣地區部分，原判決係以LH1-E於警詢時陳稱：LH000001-B 向我表示如與LH1-C假結婚，要給我10萬至20萬元，但要等到LH1-C拿到身分證後才給這筆錢；

LH1-C 來臺之目的係要打工賺錢；

我與LH1-C團聚面談時所陳述之內容，都是LH000001-B 教我的；

於偵查中稱：LH000001-B出面遊說我，說LH1-C 的父親住院，需要醫藥費，讓她以假結婚之方式來臺打工賺取醫藥費，並允諾要給我10萬元至20萬元；

隔年LH000001-B就帶我和LH1-C 在大陸地區辦理結婚登記，並且教我臺灣於結婚面談時大部分會問到的問題各等語；

LH1-C就其與LH1-E係假結婚乙節，於偵、審中亦均表示認罪；

併同結婚公證書、大陸地區人民入出臺灣地區申請書、保證書、臺灣地區人民申請大陸地區配偶來臺團聚資料表、海基會核驗證明文件，為其佐證；

有關LH000001-B與LH1-C、LH1-E間，如何有犯意之聯絡及行為之分擔，亦詳予說明（見原判決第17、18頁）。

並無LH000001-B所指僅以LH1-E 之陳述作為論據、理由不備或調查職責未盡之違法情形。

LH000001-B就原審採證認事及心證形成之判斷，依憑己見，指為違法，自非合法之上訴第三審理由。

2.原判決認LH000001-B有犯罪事實四㈠㈡使大陸地區人民 LH1非法進入臺灣地區之犯行，係依憑郭美麗及LH1 之陳述，以及結婚公證書、大陸地區人民入出臺灣地區申請書、保證書、臺灣地區人民申請大陸地區配偶來臺團聚資料表、海基會核驗證明文件等證據資料，為其論據（見原判決第18至20頁）。

且LH1-A為前往大陸地區與LH1「結婚」而偕同陳鵬先、林庭均（郭美麗之女，另經第一審判處罪刑確定）前往大陸時，LH000001-B除前往接機、安排住宿外，並參與「婚宴」及拍攝「婚紗照」等事實，已經LH1-A 、林庭均於警詢及偵查中指述明確；

林庭均並稱我們都是跟著LH000001-B走（見105年度偵字第27427號卷2.第105至107頁，第112、113頁；

同卷1.第201至203頁）。

而LH000001-B除於檢察官訊問時坦承郭美麗為了LH1 結婚的事打電話給我及前述之接機、拍婚紗照及婚宴外，另稱：結婚登記部分我只有陪他們進入民政局，就離開了各等語（見106 年度偵字第8104號卷第21頁反面、第22頁）。

LH1 及LH1-A更均坦承係假結婚（見105年度訴字第1568號卷㈠第274頁、同卷㈢第69頁）。

足見LH000001-B不僅知悉LH1及LH1-A「結婚」一事，且負責後續2人於大陸地區「結婚」之事宜；

原判決依前開證據資料，認LH000001-B與郭美麗等人就此部分犯行，有犯意之聯絡及行為之分擔，與卷內證據尚無不合，亦無僅以LH1 之指述為唯一依據，或調查職責未盡、判決不備理由之違法情形，LH000001-B上訴意旨2 之指摘，或僅單純否認犯罪，或係就原審採證認事之行使，任意爭執，並未具體指明原判決有如何之違法，自非適法之上訴第三審理由。

五、依上說明，上訴人等對得上訴第三審之兩岸條例及郭美麗犯刑法第231條第1項、違反人口販運防制法第31條第1項部分，重執己見，指摘原判決認事用法有誤，其等之上訴均違背法律上之程式，俱應予駁回。

上訴人等之前述上訴既非合法，則其等所犯與之有想像競合關係之刑法第214條之使公務員登載不實文書（即犯罪事實二㈠㈡、犯罪事實四㈠㈡LH000001-B，及犯罪事實三㈠㈡、犯罪事實四㈠至㈣郭美麗）部分，因屬刑事訴訟法第376條第1項第1款所列不得上訴之案件，第一審及原審復均認為成立犯罪，並無同條項但書適用，故本院無從對之為實體審理，應併予駁回。

據上論結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95條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10 月 7 日
刑事第四庭審判長法 官 林 立 華
法 官 謝 靜 恒
法 官 王 敏 慧
法 官 李 麗 珠
法 官 林 瑞 斌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記官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10 月 12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