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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一○一年度台上字第六三七六號
上 訴 人 許育仁
選任辯護人 羅豐胤律師
謝采薇律師
上列上訴人因殺人案件，不服台灣高等法院台中分院中華民國一○一年九月二十八日第二審判決（一○一年度上重訴字第八號，起訴案號：台灣彰化地方法院檢察署一○○年度偵字第七九八六
、八五四二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主 文
上訴駁回。
理 由本件原判決認定：上訴人許育仁與被害人何國禎，自民國一○○年二月間起，共同開設地下錢莊，由何國禎提供資金予上訴人對外放款、催收（上訴人涉嫌重利部分，另案偵查）。
上訴人嗣因帳目不清，遭何國禎放話而飽受壓力，竟萌殺害何國禎之犯意，於同年八月十九日二十三時三十六分許，以新台幣二十萬元之價格，向王庭台（已經判刑確定）購得原先寄藏於王肇偉（亦經判刑確定）處之可發射子彈，具有殺傷力之改造槍枝一把、子彈十顆，供殺害何國禎之用。
其為避免殺人後被他人認出，乃換穿白色休閒Ｔ恤、黑色運動短褲、黑色拖鞋，頭戴黑白色鴨舌帽，予以變裝，旋於同年月二十日零時十四分許，持上開改造槍枝、子彈，前往彰化縣○○市○○街○○○號「○○○燒烤店」，以對帳為由，將何國禎誘至同市○○路○○號三樓「○○○○○酒吧」，趁何國禎進入吧檯欲開燈之際，由何國禎背後，朝其左肩、第九肋骨、第九至第十肋骨間，射擊三發子彈，均貫穿身體，造成肺臟、脾臟、肝臟嚴重組織損害，何國禎轉身察看後跪趴在地。
上訴人見何國禎尚有氣息，為奪其性命，接續射擊第四槍，但子彈卡住（即卡彈，下同）掉入吧檯碗盆內而未能擊發，遂拿取吧檯水槽內之水果刀一支，朝何國禎頸部兩側由下往上切割，造成右外頸部三．二×○．五公分切割傷，左外頸部六×○．五公分、十三×二．五×○．五公分切割傷及右手掌部一×○．四公分穿刺傷，何國禎終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死亡。
上訴人將槍、彈丟棄後，潛逃大陸地區，警員依上開酒吧附近路口之監視器查知上訴人涉案。
上訴人於一○○年九月八日遭大陸地區公安逮捕，至同年月三十日被遣返到案等情。
係以：㈠、上訴人未經許可，持有可發射子彈，具有殺傷力之改造槍枝、子彈之事實，業據其坦承不諱，核與王庭台、王肇偉所述相符。
上訴人持購自王庭台之上開改造槍枝、子彈，從何國禎背後射擊三發子彈，均貫穿身體，造成肺臟、脾臟、肝臟嚴重組織損害，此有法務部法醫研究所（下稱法醫研究所）鑑定書可稽。
而上訴人朝何國禎射擊第四槍時，因子彈卡住掉入吧檯碗盆內而未能擊發，警員查扣該顆子彈，送請鑑定結果，認該顆子彈與上訴人擊發之三顆子彈為同一種類，均具有殺傷力，有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（下稱刑事警察局）鑑定書可憑。
㈡、上訴人已坦承從何國禎背後射擊三發子彈屬實；
其雖否認預謀殺害何國禎及射擊第四槍未果，辯稱：何國禎因開設當舖需購槍防身，要其打探來源，其向王庭台購得上開改造槍枝、子彈，持交予何國禎時，遭何國禎持槍瞄準作勢擊發，其即與何國禎扭打，於奪槍後從何國禎背後射擊三發子彈，何國禎倒地後又站起來，其見狀遂拿取吧檯水槽內之水果刀，朝何國禎頸部兩側切割，其非預謀殺害何國禎云云。
然而；
⒈上訴人與何國禎合夥開設地下錢莊，係由何國禎出資予上訴人經營，業據上訴人坦認不諱，核與證人徐智豪、王俊凱、方偉吉所證內容相符。
足見何國禎未實際負責地下錢莊之放款、收帳及交涉等工作，無須面對外界危險，應無經由上訴人購槍防身之必要。
上訴人所辯何國禎因經營地下錢莊需購槍防身云云，與事實不符，無可採信。
⒉上訴人坦承因經營地下錢莊，帳目不清，與何國禎發生齟齬，核與證人李冠潔、王俊凱、方偉吉、徐智豪證述內容相符。
⒊上訴人不諱言體型壯碩，而何國禎身材較為瘦小。
果若上訴人遭何國禎持槍瞄準，於奪得槍枝後喝令何國禎住手，或逕自離開即可，無須持槍，從背後對已赤手空拳之何國禎射擊。
況依案發現場跡證位置與彈道重建示意圖及現場照片，得見上訴人乃趁何國禎進入吧檯之際，自其背後射擊三發子彈。
⒋上訴人雖否認射擊第四槍。
但警員獲報前去現場調查時，在吧檯碗盆內發見未經擊發之子彈一顆，經送請刑事警察局鑑定結果，見與上訴人擊發之三顆子彈為同一種類，足見何國禎遭上訴人射擊三槍倒地後，上訴人猶射擊第四槍，但子彈卡住掉入吧檯碗盆內而無法擊發。
⒌上訴人見何國禎遭射擊三發子彈倒地後尚未斷氣，接續射擊第四槍未果，遂拿取吧檯水槽內之水果刀一支，朝何國禎頸部兩側由下往上切割，造成右外頸部三．二×○．五公分切割傷，左外頸部六×○．五公分、十三×二．五×○．五公分切割傷及右手掌部一×○．四公分穿刺傷，何國禎終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死亡，業經檢察官勘驗屬實，有勘驗筆錄、檢驗報告書、相驗屍體證明書、法醫研究所鑑定報告書可稽。
足見何國禎之死亡與上訴人之行兇，有因果關係。
⒍參以現場路口監視器畫面之翻拍照片，見何國禎與上訴人，相偕進入「○○○○○酒吧」時，上訴人刻意將頭偏移低下，顯係欲躲避監視器之拍攝，且於行兇前先行變裝，以防殺人滅口後被他人認出。
足徵上訴人乃因經營地下錢莊，帳目不清，與何國禎結怨，而預謀殺害何國禎，於向王庭台購得改造槍枝、子彈後，以對帳為由，將何國禎誘至上開酒吧，再下手予以殺害，已臻明確。
上訴人所辯並非預謀殺害何國禎，否認射擊第四槍云云，乃飾卸之詞，不可採信，為其所憑之證據及認定之理由，於理由內詳加說明及指駁。
認上訴人上開所為，係犯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之殺人罪（想像競合犯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第八條第四項之未經許可，持有可發射子彈，具有殺傷力之槍枝罪、同條例第十二條第四項之未經許可，持有子彈罪）。
因而撤銷第一審關於上訴人部分之判決，適用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第八條第四項、第十二條第四項，刑法第十一條前段、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、第五十五條、第三十七條第一項、第三十八條第一項第一款，從一重改判論上訴人以殺人罪。
並審酌上訴人與何國禎共同開設地下錢莊，由何國禎出資供上訴人經營，上訴人因帳目不清與何國禎結怨，遂萌殺害何國禎之犯意，於購得改造槍枝、子彈後，將何國禎誘至上開酒吧，趁機由何國禎背後射擊三發子彈後，見其一息尚存，仍不罷休，射擊第四槍未果，遂持刀割頸，直至何國禎失血過多休克死亡，行兇手法殘忍，其雖坦承次要犯行，但對主要犯行飾詞推諉，犯後曾潛逃至大陸地區，遭逮捕遣返始到案，迄仍未與被害人家屬達成和解，難認具有悔意，並考量其情緒管理不佳，有強烈暴力傾向，對社會大眾生命、身體安全之危害性甚高，已不適於參與正常群體生活，有與社會長期隔離之必要，並參考檢察官亦求處無期徒刑等一切情狀，量處無期徒刑，禠奪公權終身。
未扣案之改造槍枝一把，為違禁物，依法宣告沒收。
經核於法並無違誤。
上訴意旨略以：㈠、上訴人遭大陸地區公安逮捕遣返後，即經羈押迄今，因而無法與被害人家屬和解，僅能委請雙親代為聲請調解，因被害人家屬未到場而調解不成立。
乃原審未察，逕以上訴人未與被害人家屬達成和解，並採為量刑依據，有適用法則不當之違法。
㈡、何國禎與上訴人共同開設地下錢莊，本具危險性。
乃原審未察，遽認何國禎無購槍防身之必要，有違經驗法則及罪疑惟輕原則。
㈢、上訴人乃職業軍人退伍，曾受專業射擊、擒拿等訓練，無須持槍行兇，且案發現場漆黑，空無一人，何國禎毫無防備，上訴人如有殺人犯意得將之一槍斃命，不必射擊三發子彈，遑論未清理現場即行離去，足認上訴人乃出於自衛，非預謀殺害何國禎。
乃原審未調查上訴人是否確係出於自衛，遽認上訴人之抗辯不可採，有調查證據未盡之違法。
㈣、上訴人並無朝何國禎射擊第四槍未果，乃原審僅以警員於吧檯碗盆內查扣子彈一顆，經鑑定比對後，見與上訴人擊發之三顆子彈為同種類，遽認上訴人射擊第四槍未果，有違經驗法則，並有判決理由不備之違法云云。
然查：㈠、關於刑之量定，係實體法賦予法院得依職權裁量之事項，苟已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刑法第五十七條各款所列事項而未逾越法律所規定之範圍，或濫用其權限，即不得任意指為違法。
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之殺人罪，其法定刑為死刑、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
原判決就上訴人所犯殺人罪（想像競合犯未經許可，持有可發射子彈，具有殺傷力之槍枝罪、未經許可，持有子彈罪），已詳細敘明其經審酌上述之一切情狀，認上訴人之反社會危害性甚高，已不適於參與正常群體生活，有與社會長期隔離之必要，於法定刑內量處無期徒刑，褫奪公權終身，已就刑法第五十七條各款所定事項及上訴人之責任基礎暨一切情狀，予以審酌，所為之量刑並未逾越法定刑度範圍或濫用其權限，自無違法可言。
上訴意旨關於量刑部分所為指陳，係對於原判決已說明事項及屬原審採證認事職權之適法行使，以自己之說詞，任意指摘，自無理由。
㈡、事實之認定與證據之取捨，乃事實審法院之職權，苟其事實之認定與證據之取捨，與經驗法則或論理法則無違，即不容任意指為違法，而執為上訴第三審之理由。
原判決依據上訴人之供詞，參酌王庭台、王肇偉、徐智豪、王俊凱、方偉吉及李冠潔之證詞，佐以扣案子彈、彈殼、彈頭，徵引勘驗筆錄、檢驗報告書、相驗屍體證明書、法醫研究所鑑定報告書、刑事警察局鑑定書及上訴人、何國禎身材與體型之比較、案發現場跡證位置與彈道重建示意圖及現場照片、現場路口監視器畫面之翻拍照片及上訴人為避免行兇後被他人認出，於殺人前已先行變裝等證據，相互斟酌判斷，資為前揭認定，並就上訴人所辯出於自衛，非預謀殺人，否認射擊第四槍未果云云，乃飾卸之詞，與事實不符，敘明不予採信之理由，所為論斷俱有卷內證據資料足憑。
此部分上訴意旨就原審採證認事之職權行使，持憑己見，再為事實上之爭執，其上訴亦無理由。
至於其餘之指摘，則係對於原判決已說明事項及屬原審採證認事職權之適法行使，持憑己見而為不同之評價，或重為事實之爭執，亦均無理由。
本件上訴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
據上論結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六條第一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中 華 民 國 一○一 年 十二 月 十三 日
最高法院刑事第十庭
審判長法官 陳 世 雄
法官 張 祺 祥
法官 宋 祺
法官 惠 光 霞
法官 周 盈 文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 記 官
中 華 民 國 一○一 年 十二 月 十七 日
V
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：
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
殺人者，處死刑、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
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第八條第四項
未經許可，持有、寄藏或意圖販賣而陳列第一項所列槍枝者，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台幣七百萬元以下罰金。
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第十二條第四項
未經許可，持有、寄藏或意圖販賣而陳列子彈者，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台幣三百萬元以下罰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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