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法院刑事-TPSM,110,台上,1805,20210310,1

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110年度台上字第1805號
上 訴 人 吳通龍



選任辯護人 楊榮宗律師
蔡世祺律師
上 訴 人 趙蓮瑛



選任辯護人 楊榮宗律師
賴鴻鳴律師
上列上訴人等因違反貪污治罪條例案件，不服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中華民國109年9月29日第二審判決（109年度上訴字第151號，起訴案號：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06 年度偵字第17262、21253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判決撤銷，發回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。

理 由

一、本件原判決認定上訴人吳通龍、趙蓮瑛（合稱上訴人2 人）有其事實欄所載之犯行，因而撤銷第一審對於上訴人2 人科刑之判決，改判均依想像競合犯規定從一重論處上訴人2 人共同利用職務上之機會詐取財罪刑，並諭知扣案吳通龍之犯罪所得宣告沒收，固非無見。

二、惟查： ㈠關於吳通龍部分：⒈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前段規定：「犯第4條至第6條之罪，在偵查中自白，如有所得並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者，減輕其刑。」

立法理由在於給予貪污犯在偵查中勇於自白之優惠待遇。

所謂自白，係指承認犯罪事實之全部或主要部分，並願負刑事責任之陳述。

不論被告或犯罪嫌疑人之自白，係出於主動或被動、簡單或詳細，均得稱為自白，且法律上並不排除概括自白之效力。

至於被告或犯罪嫌疑人是否自白，應綜合其全部供述內容、承辦人員詢（訊）問之問題與內容、詢（訊）問與供述之先後順序，及嗣後檢察官起訴之事實，以判斷是否符合上開自白減刑規定。

因在偵查階段，事實具有浮動及不確定性，隨時有增減可能，不若在審判中，檢察官對於犯罪事實已記載於起訴書，且司法警察移送之犯罪事實常不夠清晰，遑論某些移送內容過於籠統、概括，被告或犯罪嫌疑人於檢察官起訴前，就司法警察或檢察官詢（訊）問之起訴犯罪事實若為認罪之表示，即應認為符合自白之要件。

倘司法警察及檢察官並未針對具體事實詢（訊）問被告或犯罪嫌疑人，僅詢（訊）問被告或犯罪嫌疑人是否認罪，或對於某某罪名是否認罪，或所詢問之事實，與嗣後檢察官起訴之事實有出入，致被告或犯罪嫌疑人是否自白有疑義時，自應詳予調查，妥為認定，以免影響被告或犯罪嫌疑人因自白可獲得之減刑利益。

⒉吳通龍於法務部調查局臺南市調查處（下稱臺南市調處）調查時供承其擔任臺南市議會議員時共僱用包括賴志榮等13位公費助理，僅謝雅隆、梁喬安及林芸萱（按後2 人及吳通龍涉犯此部分均經判決無罪確定）3人係掛名擔任助理，其3人之助理薪資係作為服務處之開銷及公關費用，並願自動繳交該3名助理之薪資所得等語（見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06年度偵字第17262號卷〈下稱偵字第17262號卷〉一第295 頁背面、297頁背面、298頁背面），而未提及是否有浮報證人賴志榮薪資之情形。

嗣於民國106年9月20日檢察官訊問時，僅詢問吳通龍所僱用之助理，有哪些是「人頭助理」（按並未詢及有浮報哪些助理的薪資），吳通龍即坦承係謝雅隆、梁喬安及林芸萱3人，檢察官並訊問吳通龍，就上開3位助理部分，你與趙蓮瑛共詐得新臺幣（下同）547萬9,689元，是否承認，對於貪污治罪條例的詐領財物、詐欺、偽造文書等是否認罪，吳通龍供承我認罪，現在沒那麼多錢，要給我一段時間去借錢，才能繳交上開金額等語（見偵字第17262 號卷一第320至321頁）。

嗣106年9月21日檢察官訊問吳通龍所僱用之其他助理的情形，仍未訊及其浮報賴志榮薪資之情形，惟檢察官訊問吳通龍對於本件涉嫌「浮報人頭助理」及「浮報助理費用」，涉嫌違反貪污治罪條例之利用職務上之機會詐取財物，及刑法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犯行是否認罪？吳通龍供稱：我認罪等語（見偵字第17262號卷一第324至326 頁背面）。

檢察官遲至107年3月14日才訊問賴志榮，並告知其是否知悉吳通龍向臺南市議會申報其公費助理之薪資為4 萬元乙事，賴志榮證稱：其薪資為3 萬元，是來開庭才知吳通龍申報其薪資為4萬元等語（見偵字第17262號卷三第232至236頁）。

嗣檢察官於同年3 月30日方訊問吳通龍有關其浮報助理賴志榮薪資之事實，吳通龍亦承認賴志榮每月之薪資是3 萬元，惟檢察官並未再訊問吳通龍就其浮報賴志榮薪資部分是否認罪，檢察官嗣於107年5月20日提起公訴（見偵字第17262號卷三第271至272、274至282頁），吳通龍則先後於106年11月28日、同年12月26日、107年1月26日、同年2 月23日、同年3月27日、同年5 月29日，分別繳交犯罪所得1,079,689元、700,000元、700,000元、500,000元、500,000元、500,000 元，以上分別有陳報狀、匯款收據及贓證物款收據在卷可憑（見偵字第17262號卷三第218至226頁背面、228至 229頁、250頁及背面、253至254頁、273頁及背面、284至285頁）。

就吳通龍之上開供述內容，及檢察官係先訊問吳通龍有關「浮報人頭助理」及「浮報助理費用」是否認罪，於半年後才訊問其浮報助理賴志榮薪資之事，惟此時並未再訊問吳通龍對於浮報助理賴志榮薪資部分是否認罪。

則吳通龍是否符合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前段之減刑規定，自應綜合其全部供述內容、承辦人員詢（訊）問之問題與內容、詢（訊）問與供述之先後順序，及嗣後檢察官起訴之事實等卷內資料以為判斷，且此牽涉吳通龍能否依上開規定減輕其刑，對其利益難謂無重大關係，自有詳予調查釐清之必要。

原審未詳予調查，亦未於判決理由內詳予論述說明，僅簡略說明「吳通龍…於偵查中均未自白前開犯罪，自無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之減輕其刑規定之適用。」

等旨（見原判決第20頁第4至6行），即認吳通龍不符前開減刑規定，難謂無調查未盡及理由欠備之違誤。

⒊有罪判決書之事實欄，為判斷其適用法令當否之準據，法院應將依職權認定與論罪科刑有關之事實，翔實記載，然後於理由內說明其憑以認定之證據，並使事實與事實，事實與理由，以及理由與理由之間彼此互相適合，方為合法。

原判決關於賴志榮預支薪資部分，先係引用賴志榮於第一審之證詞說明賴志榮任職期間也有向議員（即吳通龍，下同）預支過薪水，每次預支5千元或1萬元等費用，除了有扣1 次錢外，其餘預支薪水部分都沒有再自其薪水扣錢等旨（見原判決第8頁倒數第2至5 行），似認預支薪資部分未算入其實質薪資內。

嗣於理由內又說明：既是預支薪資，即應算入其薪資總額3 萬元內，實無再將其預支薪資外加，而算入賴志榮實質薪資等旨（見原判決第11頁第2至3行），似又認定賴志榮任職期間向議員預支薪水部分，應算入其實質薪資內。

則究竟賴志榮任職期間向議員預支薪水部分，是否算入其實質薪資內？原判決對此疑點於理由欄為前揭不一致之說明，本院無從為原判決適法與否之審斷。

㈡關於趙蓮瑛部分：⒈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前段規定：「犯第4條至第6條之罪，在偵查中自白，如有所得並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者，減輕其刑。」

係指犯該條例第4條至第6條之罪而有所得者，除在偵查中自白外，尚須具備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之要件，始能依該項規定減輕其刑。

若無犯罪所得，因其本無所得，此時祇要在偵查中自白，即有上開規定之適用。

⒉趙蓮瑛於臺南市調處詢問時坦承謝雅隆、梁喬安、林芸萱、顏豐生、吳思緯、吳禹翰等人係掛名助理，其等薪資係作為服務處之開銷費用等語（見偵字第17262號卷一第243頁背面至244頁），雖其在106年9 月20日檢察官偵訊時並未認罪，惟其在106年9月21日偵訊時則坦承在臺南市調處詢問時供述之內容，並對於共同利用職務上之機會詐取財物，及刑法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犯行，為認罪之表示（見偵字第17262 號卷一第331至332頁）。

如前述，檢察官遲至107年3月14日才訊問賴志榮，並訊問其是否知悉吳通龍申報其公費助理之薪資為4萬元乙事，賴志榮證稱：其薪資為3萬元，是來開庭才知吳通龍申報其薪資為4萬元等語。

嗣檢察官於同年3月30日方訊問趙蓮瑛有關浮報助理賴志榮薪資之事實，趙蓮瑛亦承認賴志榮每月之薪資是3 萬元，惟檢察官並未再訊問趙蓮瑛就浮報賴志榮薪資部分是否認罪（見偵字第17262 號卷三第267至268頁反面）。

又原判決認定本件浮報助理賴志榮薪資之犯罪所得為16,056元，係供吳通龍之議員服務處開銷使用，該款項經吳通龍繳交扣案而宣告沒收等旨（見原判決第23頁第11至15行），倘若無訛，趙蓮瑛既無犯罪所得，祇要在偵查中自白，即有上開減刑規定之適用。

則趙蓮瑛是否符合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前段之減刑規定，亦應綜合其全部供述內容、承辦人員詢（訊）問之問題與內容、詢（訊）問與供述之先後順序，及嗣後檢察官起訴之事實等卷內資料以為判斷，此項疑點攸關趙蓮瑛能否依上開規定減輕其刑，對其利益亦有重大關係，自有詳加究明釐清之必要。

原審對此項疑點未調查釐清，亦未於判決理由中詳予論述，僅簡略說明「趙蓮瑛於偵查中均未自白前開犯罪，自無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之減輕其刑規定之適用。」

等旨（見原判決第20頁第4至6行），即認趙蓮瑛不符前開減刑規定，亦難謂無調查未盡及理由欠備之違誤。

三、以上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非無理由，應認原判決有撤銷發回更審之原因。

至於原判決認上訴人2 人想像競合犯刑法第214條之使公務員登載不實文書罪部分，基於審判不可分原則，應併予發回。

據上論結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97條、第401條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3 月 10 日
刑事第七庭審判長法 官 許 錦 印
法 官 何 信 慶
法 官 朱 瑞 娟
法 官 高 玉 舜
法 官 劉 興 浪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記官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3 月 16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