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法院民事-TPSV,109,台上,2086,20210929,1

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台上字第2086號
上 訴 人 簡恩多

兼法定代理人 郭秀華
共 同
訴 訟代理 人 謝建智律師
被 上訴 人 胡國輝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所有權移轉登記等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8年4月24日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第二審判決（ 108年度原上字第 3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判決廢棄，發回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。

理 由本件上訴人之被繼承人周俊龍（於訴訟繫屬中死亡）主張：伊祖父周火星與被上訴人之母胡金菊於民國68年 9月11日訂立受讓渡土地契約書（下稱系爭讓渡契約），約定由周火星以新臺幣（下同） 3萬元向胡金菊購買坐落屏東縣○○鄉○○○段0000地號土地（下稱系爭土地）。

系爭土地為原住民保留地及耕地，斯時胡金菊僅係耕作權人，雙方約定於其耕作權期滿取得系爭土地所有權時，繼續借用其名義登記為所有權人。

嗣胡金菊於70年10月21日因耕作權期間屆滿，於77年 1月28日登記為系爭土地所有權人，周火星、胡金菊相繼於90年 1月25日、102年5月19日死亡，兩造間借名登記關係當然終止，周火星之其他繼承人同意讓與其等權利予周俊龍，被上訴人則因分割繼承登記為系爭土地所有權人。

周俊龍於第一審訴訟繫屬中死亡，其繼承人為上訴人簡恩多、郭秀華二人，因僅簡恩多一人具原住民身分，爰依系爭讓渡契約約定（類推適用委任契約規定）、不當得利法律關係，求為命被上訴人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簡恩多之判決。

對被上訴人之反訴則以：伊出於錯誤而與被上訴人就系爭土地之一部簽訂租約，伊已撤銷所為意思表示，依系爭讓渡契約之約定，伊非無權占有系爭土地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被上訴人則以：系爭讓渡契約並非真正，即令系爭讓渡契約為真，亦因買賣標的為農地及原住民保留地，周火星不具自耕能力及原住民身分而無效。

又系爭讓渡契約並未約定借名登記，縱認有借名約定，周火星90年 1月25日死亡時借名登記關係即已終止，上訴人遲至 106年8月2日提起本件訴訟，亦已罹於時效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並反訴主張：伊與周俊龍於106年4月30日訂立租賃契約（下稱系爭租約），約定由周俊龍向伊承租系爭土地當中之720.29平方公尺，租期自106年5月1日起至108年5月1日止，並應於每月5日前繳納租金200元。

詎周俊龍於簽約後即未繳納租金，經伊於106年10月2日催告其於10日內，繳納當年度 5月至10月累欠租金 1,200元，周俊龍猶未支付，伊業以其遲延給付為由終止系爭租約。

上訴人為周俊龍之繼承人，爰依民法第455條、第767條第1項規定，求為命上訴人將系爭土地如第一審判決附圖（下稱附圖）編號1415⑴、1415⑵部分（面積依序為4平方公尺、637平方公尺）所示之地上物除去，將土地返還予伊，並於繼承周俊龍遺產之範圍內，連帶給付伊1,200元，及自106年10月份租金給付期限翌日即106年10月6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利息之判決。

原審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駁回其上訴，係以：上訴人主張周火星與胡金菊間訂有系爭讓渡契約，其為周火星之再轉繼承人，被上訴人為胡金菊之繼承人，請求被上訴人依約移轉系爭土地所有權予簡恩多，被上訴人則以前揭情詞置辯。

查系爭土地為一般農業區農牧用地及原住民保留地，周火星非原住民，其於68年 9月11日簽訂系爭讓渡契約時，為無自耕能力之人，胡金菊於77年 1月28日因耕作權期滿登記為所有權人，嗣於102年5月19日死亡，被上訴人於同年 9月11日因分割繼承登記為系爭土地所有權人。

周俊龍係周火星之孫，為原住民，其於107年1月28日死亡，繼承人為其妻、女即上訴人郭秀華、簡恩多，僅簡恩多為原住民等情，為兩造所不爭，並有土地登記謄本、異動索引、地籍圖謄本、戶口登記申請書、戶口清查表可稽，堪信為真。

按「私有農地所有權之移轉，其承受人以能自耕者為限，並不得移轉為共有。

但因繼承而移轉者，得為共有」、「違反前項規定者，其所有權之移轉無效」，89年 1月26日修正前土地法（下稱修正前土地法）第30條定有明文。

次按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37條（原判決誤植為第3條）授權行政院訂定之「原住民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」第15條、第18條分別規定：「原住民取得原住民保留地之耕作權、地上權、承租權或無償使用權，除繼承或贈與於得為繼承之原住民、原受配戶內之原住民或三親等內之原住民外，不得轉讓或出租」（ 108年修正前舊規定）；

「原住民取得原住民保留地所有權後，除政府指定之特定用途外，其移轉之承受人以原住民為限」，旨在保障依法受配原住民之生活，避免他人脫法取巧，使原住民流離失所，係屬效力規定，如有違反，依民法第71條規定，應屬無效。

當事人為規避強行法規之適用，以迂迴方法達成該強行法規所禁止之相同效果行為，其事實上之效果違反法律規定之意旨，屬脫法行為，亦非法之所許，自屬無效。

系爭土地為農地及原住民保留地，系爭讓渡契約約定胡金菊將系爭土地之權利直接讓與無自耕能力、非原住民之周火星，因違反效力規定而無效。

又系爭讓渡契約第3條係就放領申請名義人等事宜為約定，非借名契約之約款，周火星與胡金菊間就系爭土地未存在借名登記契約關係。

周火星、胡金菊間就系爭土地既無有效之買賣及借名登記契約，上訴人主張終止借名登記契約，依民法第179條規或類推適用民法委任之規定，請求被上訴人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予簡恩多，自非有據。

被上訴人反訴主張：周俊龍向其承租系爭土地其中之 720.29平方公尺，租期自106年5月1日至108年5月 1日止，按月於每月5日前給付租金200元，周俊龍始終未繳納租金等情，為兩造所不爭。

上訴人雖抗辯：周俊龍因誤認周火星未向胡金菊購買系爭土地而簽定系爭租約，業以錯誤為由撤銷所為意思表示，然其所提存證信函，不能證明錯誤情事存在，周俊龍於簽訂系爭租約後，逾 2個月未繳交租金，經被上訴人催告而未支付，被上訴人依民法第440條規定，以反訴起訴狀送達（ 106年11月22日）為終止系爭租約之意思表示，並於租約終止後，依民法第455條、第767條第1項規定，反訴請求上訴人拆除如附圖編號1415⑴、1415⑵範圍所示地上物，返還占用之系爭土地，及於繼承周俊龍遺產之範圍內，連帶給付租金 1,200元本息，亦屬有據等詞，為其判斷之基礎。

按「原住民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」（原名為「山胞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」，84年 3月修正名稱」），係行政院依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之授權，於「79年 3月26日」訂定發布。

查上訴人所提系爭讓渡契約，其締約日期為68年 9月11日（見一審卷第27至31頁），斯時「原住民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」尚未訂定，原審竟以系爭讓渡契約違反「原住民保留地開發管理辦法」第15條、第18條規定，認定其無效，難謂無適用法規不當之違誤。

次按修正前土地法第30條，係就私有農地所有權移轉之物權行為所作之強制規定，約定移轉土地所有權之債權行為並非限制之列，約定出售農地於無自耕能力之人者，其所定之農地買賣契約（債權契約），尚不能認係違反民法第71條前段之強制或禁止規定而無效。

原審見未及此，遽謂系爭讓渡契約（債權契約）違反修正前土地法第30條之效力規定而無效，自有未洽。

又兩造間上開契約是否有效既待審認，則上訴人占有系爭土地有無合法權源即屬未明，被上訴人反訴請求上訴人拆除地上物返還土地部分，自應併予廢棄發回。

再查被上訴人於第一審陳明：若起訴前之定期催告及終止租約之意思表示未能合法送達，則再以反訴起訴狀為催告及終止租約之表示等語（見一審卷第109至111頁）。

原審既認周俊龍與被上訴人訂立系爭租約後，即未繳交租金，周俊龍累積欠租達 2期以上後，被上訴人於106年10月2日催告其給付，該催告通知於 106年10月3日到達周俊龍（見原判決第3頁四、㈡），稽之催告函記載「於函到十日內給付積欠租金新臺幣壹仟貳佰元整，倘逾期未為給付，將以本函為終止租約之意思表示」等語（見一審卷第137 頁），似見被上訴人前開催告函所為終止之意思表示，於到達周俊龍後10日因停止條件成就而發生效力，系爭租約於 106年10月13日即已終止，則於租賃關係消滅後，已無租金可得請求。

原審未詳細究，逕認反訴起訴狀於同年11月22日送達周俊龍時始生終止租約之效力，判命上訴人給付106年5月至10月份（全月）之租金，亦有可議。

上訴論旨，指摘原判決違背法令，求予廢棄，非無理由。

末查胡金菊於60年10月21日就系爭土地設定耕作權，於70年10月21日耕作權期滿始取得所有權，有土地登記簿及地籍異動索引可稽（見一審卷第113至121頁、第 125頁），其於未取得系爭土地所有權前之68年 9月11日，即訂立系爭讓渡契約，將預期取得之所有權轉讓予周火星，似此情形，有無違反65年 4月29日制定公布、75年 1月10日修正前之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22條第1項，及63年10月9日修正發布之臺灣省山地保留地管理辦法第8條第1項前段等當時有效之法令規定？案經發回，應併注意。

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。

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、第478條第2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9 月 29 日
最高法院民事第四庭
審判長法官 鄭 雅 萍
法官 滕 允 潔
法官 王 金 龍
法官 蕭 胤 瑮
法官 王 本 源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 記 官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10 月 5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