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法院民事-TPSV,110,台上,528,20210209,1

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10年度台上字第528號
上 訴 人 鍾玉珍
訴訟代理人 黃健誠律師
被 上訴 人 王鐙輝
訴訟代理人 魏辰州律師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確認借名登記契約不存在等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9年5月27日臺灣高等法院花蓮分院第二審判決（ 108年度重上字第12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判決廢棄，發回臺灣高等法院花蓮分院。

理 由本件上訴人主張：訴外人即伊女兒陳春子於民國 104年12月21日死亡，伊為其唯一繼承人。

坐落花蓮縣○○鄉○○段0000000地號土地（下稱系爭土地）及其上同段 000建號，門牌號碼花蓮縣○○鄉○○村○○○街0號房屋（下稱系爭房屋，與系爭土地合稱系爭房地）實屬陳春子所有，詎陳春子之同居人即被上訴人於陳春子死亡後，向伊佯稱系爭房地係其所有而借名登記於陳春子名下，致伊陷於錯誤，同意與被上訴人簽訂協議書（下稱系爭協議書），允諾繼續擔任出名人（下稱系爭借名登記契約），並於105年2月4日為公證。

嗣伊於106年間得知實情，旋於同年 8月23日依民法第92條規定，委請律師發函撤銷前開意思表示，並於同年 9月及10月間迭次要求被上訴人返還系爭房地。

倘認系爭土地為被上訴人所有，惟陳春子生前就該土地出資新臺幣（下同）1,155萬9,192元，被上訴人因而免去支付此部分價款之義務，自受有不當得利。

爰先位依民法第113條、第114條、第767條第1項規定，聲明求為㈠確認兩造間系爭借名登記契約關係不存在，㈡被上訴人應將系爭房地遷讓返還予伊；

備位依不當得利及繼承法律關係，求為命被上訴人給付1,155萬9,192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法定遲延利息之判決。

對於被上訴人反訴，則以：系爭房地乃陳春子出資購買興建。

況陳春子與被上訴人同居10餘年，形同夫妻，並一起經營園藝事業，因被上訴人另有婚姻，無法與陳春子結婚，其將系爭房地贈與陳春子，或因 2人共同經營事業，而約定系爭房地為陳春子所有，亦符社會常情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被上訴人則以：系爭房地為伊所有，原借名登記於陳春子名下。

陳春子死亡後，因受限農業發展條例第18條第2項須滿5年始得移轉所有權規定之限制，上訴人亦知悉上情，兩造乃簽訂協議書，約定系爭房地借名登記於上訴人名下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並反訴主張：伊以 108年8月2日民事答辯暨反訴狀繕本送達終止系爭借名登記契約，依系爭協議書第3條第1、2項約定、民法第179條、第767條第1項規定，求為命上訴人將系爭房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伊之判決。

原審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本訴及反訴敗訴之判決，駁回其上訴，無非以：陳春子於 104年12月21日死亡，其母即上訴人為陳春子之唯一繼承人。

系爭房地所有權原登記於陳春子名下，於 105年 1月14日以繼承為原因移轉登記予上訴人。

陳春子生前與被上訴人為同居男女朋友關係。

兩造於 105年2月4日辦理系爭協議書公證。

系爭協議書第2條已約定兩造間之借名登記標的為系爭房地。

上訴人未舉證證明其受詐欺，且其自陳於106年6月間知悉遭被上訴人詐騙，卻遲至108年5月23日始提起本件訴訟，顯已罹於1 年除斥期間，無從依民法第92條規定撤銷前開意思表示。

查訴外人有限責任花蓮第二信用合作社（下稱花蓮二信）函覆說明，被上訴人於該社帳號 0000000000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系爭帳戶）因定期存款到期，於96年12月17日轉入200萬0,263元；

另以定期存單申請質借，於同年月21日轉入 400萬元；

97年1月3日存入訴外人潘冠晟支票乙紙，金額 340萬元；

被上訴人並於96年12月21日匯款200萬0,030元至系爭土地出賣人即訴外人陳順德帳戶，顯見系爭土地之買賣價金確為被上訴人所支付。

再由上訴人所提花蓮二信匯款明細查詢，可證被上訴人於96年12月21日、同年月31日、97年 1月11日分別自系爭帳戶轉帳匯款200萬元、200萬元、 500萬元予陳順德。

而被上訴人與陳春子同居期間，將其經商投資所得及存摺印鑑交由陳春子保管並處理相關帳務，並無違常情。

證人郭大華、吳浩誠證述購買系爭土地及興建系爭房屋皆由被上訴人出資，因被上訴人與他人尚有婚姻關係，擔心元配吵鬧，故登記在陳春子名下等語。

證人即代書吳清標亦稱系爭土地由被上訴人出資購買，指示伊辦理登記在陳春子名下等語。

參以陳春子於96年至 104年間均無其他財產所得資料，足證系爭房地確由被上訴人出資購買興建，其就系爭房地資金並無不當得利情事。

系爭房地原借名登記於陳春子名下，嗣依系爭協議書約定，借名登記於上訴人名下。

被上訴人為系爭房地實際所有權人，並已終止系爭借名登記契約。

從而，兩造依上述法律關係，上訴人先位請求㈠確認兩造間系爭借名登記契約關係不存在，㈡被上訴人應將系爭房地遷讓返還予伊，備位請求被上訴人給付1,155萬9,192元本息，均不應准許；

被上訴人求為命上訴人將系爭房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伊，應予准許等詞，為其判斷之基礎。

按取捨證據、認定事實固屬事實審法院之職權，惟法院為判決時，應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，以判斷事實之真偽，且須合於論理、經驗及證據法則，否則其事實之認定，即屬違背法令。

查花蓮二信函文僅敘及被上訴人於96年12月21日匯款 200萬0,030元予陳順德，就系爭帳戶於同年月17日轉入 200萬0,263元、97年1月3日存入票據 340萬元部分，均未說明其資金流向（一審卷第 269頁）；

而系爭帳戶於96年12月21日、同年月31日、97年 1月11日係轉帳匯款200萬元、200萬元、500萬元至帳號00000000000000帳戶（下稱0001帳戶），經與系爭帳戶98年4月23日轉帳紀錄及陳春子設於花蓮二信帳號00000000000000000帳戶（下稱0002帳戶）97年11月26日、同年12月2日轉帳紀錄互核結果，0002帳戶似為訴外人王坤雄之帳戶（一審卷第161、163、167、68頁）；

又依花蓮二信匯款明細查詢，陳順德帳戶固於96年12月21日、同年月31日、97年1月11日匯入200萬元、200萬元、500萬元，惟其帳戶帳號為00000000000000，顯與上開0001帳戶不符，且匯款人均為陳春子（一審卷第 285頁），原審逕認系爭土地買賣價金均由被上訴人支付，並自系爭帳戶匯款計 900萬元予陳順德，核與卷內證據資料不符，不無認定事實不憑證據之違法。

再者，系爭房屋於103年7月25日興建完成，有建物所有權狀可佐（一審卷第27頁）。

上訴人主張陳春子曾於96年12月17日匯款 100萬元至系爭帳戶，並自97年至102年間陸續向花蓮二信貸款共1,115萬元，以清償系爭土地價金及興建系爭房屋，復於 103年10月20日向訴外人吉安鄉農會貸款 1,200萬元，期間共計支付貸款本息1,055萬9,192元，且陳春子於95年至99年間有定期存單多筆，非全無資力之人，並提出7993帳戶存款往來明細帳及花蓮二信帳號060- 0000000000000帳戶（戶名陳春子）放款往來明細帳卡、定期存單明細表、吉安鄉農會交易明細表為證（一審卷第62、95至101、325頁）；

被上訴人於臺灣花蓮地方檢察署 106年度偵字第3904號詐欺案件中陳稱因其有債務糾紛，故將系爭房地登記於陳春子名下（一審卷第 381頁），核與郭大華、吳浩誠、吳清標證述內容似有出入，原審未說明上開事證何以不足憑採，遽認系爭房地均由被上訴人出資購買、興建而為其所有，即有理由不備之違法。

次按因被詐欺而為之意思表示，依民法第92條及第93條之規定，表意人非不得於一年內撤銷之。

此項撤銷權，祇須當事人以意思表示為之即足，不須任何法定要式。

上訴人主張其於106年 8月23日、9月、10月間迭次撤銷系爭借名登記契約之意思表示，並提出律師函、調查筆錄、訊問筆錄為證（一審卷第 395、401、406頁），原審卻恝置不論，逕以上訴人遲至108年5月23日始提起本件訴訟，已罹於 1年除斥期間，而認其不得行使民法第92條撤銷權，亦有可議。

末按所謂借名登記契約，乃當事人約定，一方（借名者）經他方（出名者）同意，而就屬於一方現在或將來之財產，以他方之名義，登記為所有人或其他權利人之契約，是出名人與借名者間應有借名登記之意思表示合致，始能成立借名登記契約。

而不動產登記當事人名義之原因原屬多端，主張借名登記者，應就該借名登記之事實負舉證責任。

上訴人抗辯系爭房地倘非陳春子單獨出資，亦係被上訴人贈與陳春子，或因其2 人長期同居共財，故約定系爭房地為陳春子所有等語。

而被上訴人與陳春子為同居男女朋友關係，為原審認定之事實。

證人郭大華、吳浩誠復證稱被上訴人與陳春子對外以夫妻相稱，並共同經營園藝事業。

原審未遑詳加調查釐清系爭房地之資金來源、使用狀況及被上訴人與陳春子究有無借名之合意，遽以前揭理由認系爭房地為被上訴人所有而借名登記於陳春子名下，就本訴先位之訴及反訴為上訴人不利之認定，亦嫌速斷。

又先位之訴有理由，為備位之訴之解除條件，其解除條件應以先位之訴判決確定時，始為其解除條件成就之時。

本訴部分先位之訴上訴既有理由，其備位之訴應併予廢棄發回。

上訴論旨，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，非無理由。

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。

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、第47 8條第2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2 月 9 日
最高法院民事第五庭
審判長法官 鄭 傑 夫
法官 吳 麗 惠
法官 林 麗 玲
法官 張 恩 賜
法官 盧 彥 如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 記 官
中 華 民 國 110 年 2 月 20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