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法院民事-TPSV,111,台上,2544,20230921,1

最高法院民事判決
111年度台上字第2544號
上 訴 人 李偉立
訴訟代理人 何彥勳律師
被 上訴 人 Jennifer Elizabeth Matthews

訴訟代理人 謝宏明律師
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等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1年6月1日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第二審更審判決（109年度重上更一字第70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

主 文

原判決關於命上訴人給付及該訴訟費用部分廢棄，發回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。

理 由

一、本件被上訴人主張：伊於民國100年2月間，透過交友網站，認識自稱曾擔任跨國石油公司之石油工程師，現自行開設石油顧問公司之訴外人 Gary Thomas Davison（下稱Gary），伊不知Gary為奈及利亞愛情詐騙集團成員，與之交往。

嗣於同年5月間，Gary向伊佯稱：其公司有1艘載有價值美金470萬元石油之油輪，因突發事故遭英國政府扣留，急需擔保金美金17萬元，始得解除管制，請伊幫忙，並保證馬上還錢云云，伊不知有詐，於同年月26日將美金17萬元（下稱系爭款項），依Gary指示匯入上訴人以 SUN LUCK INTERNATIONAL INC.（即閎陽國際貿易有限公司，下稱閎陽公司）名義設於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臺中分行（下稱上海商銀）00000000000000號之帳戶（下稱系爭帳戶）。

嗣伊發覺受騙後，立刻請上海商銀凍結系爭款項，但上海商銀於同年6月間電聯閎陽公司時，上訴人卻謊稱系爭款項為合法貨款，並將系爭款項提領一空。

嗣經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偵查結果，伊始知上訴人為閎陽公司之實際財務負責人，原審共同上訴人張程裕則自98年3月間起，利用上訴人所提供之系爭帳戶收取不明外匯款項（包含系爭款項），並於扣除一定成數佣金後，再轉匯予國外同夥。

上訴人、張程裕聯合Gary共同詐騙伊，侵害伊之財產等情。

爰備位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求為命上訴人給付美金17萬元之判決（被上訴人先位之訴部分，已受敗訴判決確定，非本院審理範圍）。

二、上訴人則以：伊與張程裕為大學同學，因張程裕之家族公司從事風扇及馬達出口至奈及利亞之業務，伊於99年5月至100年6月間將系爭帳戶借予張程裕，供其向國外廠商收取貨款之用，並非出於詐欺或幫助詐欺之故意。

因奈及利亞施行外匯管制，當地廠商所賺取之「奈拉」甚難以美金匯至奈及利亞以外地區，故當地盛行由需用美金者在奈及利亞給付「奈拉」予出售美金者，同時由出售美金者在奈及利亞以外地區給付等值美金予需用美金者。

張程裕係受需用美金者即訴外人朱孔亮（Bernie）之託，確認其在奈及利亞給付「奈拉」後，即提供系爭帳戶，由出售美金者匯入等值美金，再依朱孔亮指示將美金匯至其指定公司。

伊不認識被上訴人或Gary，亦不知系爭款項係被上訴人遭Gary詐騙而匯款。

系爭款項係匯入閎陽公司帳戶，並非伊個人帳戶，且最終金流係到匯兌客戶，伊自無不當得利可言等語，資為抗辯。

三、原審廢棄第一審所為命上訴人與張程裕連帶給付被上訴人美金17萬元之判決，改判駁回被上訴人先位之訴，並命上訴人給付被上訴人美金17萬元，係以：被上訴人為澳洲國籍人，上訴人為中華民國國民，被上訴人主張係受上訴人、張程裕與Gary共同詐騙而將系爭款項匯入系爭帳戶，備位依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，請求上訴人負返還責任，核屬涉外民事事件，兩造均合意適用我國法為準據法，依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31條規定，應適用中華民國法律。

上訴人於98年10月間向上海商銀申請開立系爭帳戶，張程裕與朱孔亮則自98年3月起共同非法辦理奈及利亞、香港、大陸地區等地與臺灣地區間之地下匯兌業務，張程裕並以其自行開立之多個外匯帳戶及向上訴人借用之系爭帳戶，作為替客戶匯兌款項之帳戶，其方式為客戶交付一定金額「奈拉」予朱孔亮，朱孔亮透過地下錢莊業者將該金額兌換為美金，匯入上開各帳戶，再依客戶指示之金額及收款帳戶，將匯入之美金自上開各帳戶中匯出，每經手匯兌1美元，張程裕、朱孔亮各可從中賺取1「奈拉」之報酬。

被上訴人於100年5月26日將系爭款項匯入系爭帳戶(扣除手續費美金25元，實際匯入美金16萬9,975元)後，系爭帳戶於翌日(27日)即轉出美金8萬9,121元、2萬5,000元、1萬8,000元、1萬5,490元、9萬2,879元。

張程裕因上開非法經營銀行業務之犯行，經判處有期徒刑1年10月，緩刑5年，並向公庫支付新臺幣50萬元確定(案列原法院102年度金上訴字第1185號)等事實，為兩造所不爭執。

綜酌被上訴人所提出其與Gary、上海商銀間之電子郵件、匯款取消申請書、銀行傳真電文、其向奈及利亞經濟財務犯罪委員會對Gary提出之刑事告訴書狀，及近年來跨國愛情詐騙事件層出不窮等情，被上訴人主張受Gary詐騙系爭款項之過程，與經驗法則無違，堪認符實。

依被上訴人委任追查Gary犯行之John Tomala在張程裕之臉書留言內容，被上訴人亦認施詐者為Gary而非上訴人，且被上訴人匯款至系爭帳戶之時間，與張程裕使用系爭帳戶從事非法匯兌業務之時間重疊，復無其他事證證明上訴人與Gary或其他詐欺集團成員有何聯繫，或系爭款項匯入系爭帳戶有何異常之處，尚難認上訴人對被上訴人係經詐騙而交付系爭款項有所認識，而有幫助犯罪之不法侵權行為。

惟兩造原無債權債務關係，被上訴人將系爭款項匯入系爭帳戶，並非有意識地基於一定目的而增益上訴人之財產，並致被上訴人受損害，上訴人既未舉證證明系爭款項為張程裕從事地下匯兌而取得，亦未證明其保有該利益之正當性，自應成立不當得利。

系爭帳戶之戶名雖為閎陽公司，惟上訴人為實際負責人，且提供系爭帳戶供張程裕辦理地下匯兌業務，則受有系爭款項利益之人自為上訴人，而非閎陽公司，被上訴人備位依民法第179條規定，請求上訴人給付系爭款項，自屬有據等詞，為其判斷之基礎。

四、惟按不當得利之受領人，不知無法律上之原因，而其所受之利益已不存在者，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，民法第182條第1項定有明文。

系爭帳戶係張程裕向上訴人借用，供其從事非法匯兌業務，難認上訴人對被上訴人係受詐騙而交付系爭款項有所認識，而無不法侵權行為，為原審合法認定之事實。

果爾，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時，是否知悉並無法律上之原因，即非無疑。

佐以卷附被上訴人之銀行帳戶交易明細所示，被上訴人於100年5月30日尚有匯款2筆各澳幣3,500元予Gary之行為，其並陳稱：伊於同年6月1日起與上海商銀聯繫，表示因受詐騙而匯款，上海商銀乃聯繫上訴人，上訴人則回復系爭款項為交易貨款等語(見原審上字卷第53、156頁)，似見上訴人於100年6月1日前，未獲通知系爭款項為爭議款。

而系爭帳戶於系爭款項匯入之翌日（即100年5月27日），曾匯出美金8萬9,121元、2萬5,000元、1萬8,000元、9萬2,879元，亦有上海商銀匯出匯款暨收取手續費證明書在卷可佐(見一審卷一第114至117頁)，則上訴人在原審一再抗辯：伊以為系爭款項是貨款，並於匯入系爭帳戶後翌日，即將包含系爭款項在內之金額轉匯予客戶，系爭款項之利益早已不存在，伊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等語(見原審上字卷第218頁反面；

更一字卷第85頁)，攸關上訴人得否適用上開免責規定，係屬重要之防禦方法，原審未於判決書理由項下記載其取捨之意見，遽謂上訴人不能證明其保有系爭款項之正當性，進而為上訴人不利之判決，自有判決不備理由之違法。

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，求予廢棄，非無理由。

五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。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、第478條第2項，判決如主文。

中 華 民 國 112 年 9 月 21 日
最高法院民事第六庭
審判長法官 林 恩 山
法官 李 寶 堂
法官 吳 青 蓉
法官 林 慧 貞
法官 許 紋 華
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
書 記 官 林 書 英
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0 月 3 日